江廖音双手插在裤袋里,指腹在不晓得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反正就是想带着的磨砂小药盒上来回摩挲。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以后不再见他,对那只Omega来说确实不算坏事。
如果再遇上,他自己也说不准会不会把人家给糟蹋了。
可是那么个人,被谁标记不是糟蹋了?
那还不如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某些绮丽画面又开始在眼前晃动。他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顺便拿了杯香槟浅啜压惊,对纪寒景感慨道,“我的心脏了。”
“……”
纪寒景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江廖音寂寞地叹了口气,又看向季憬。
这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诞生在昂贵的温室里,备受呵护,身上明显带着大家族中成长的孩子特有的骄矜贵气。加上Alpha的魅力加持,等再长开些——或者说现在,已经是芳心纵火犯中的一员了。
但江廖音看在眼里,只有一个想法——
小屁孩。
男人嘛,大一岁有大一岁的骄傲。
况且他比季憬大了不止一岁,四舍五入都隔了条代沟了,顺理成章地在心里把自己定位成前辈,“走啊,去见见那个小屁孩。”
“……哦。”
纪寒景从小给他擦屁//股惯了。这会儿心有余悸地盯住他,生怕他真的觊觎季憬,“我警告你你不要有过分的念头。AA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对他又没兴趣。”
“你最好是!”
但今晚倒是不急着走。
江廖音心里隐约有种莫名的期待感,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留下来。
江父随后一步到达,看他跟纪寒景主动去和季憬寒暄,很有些欣慰。
不远处,还有另一圈人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江廖音今晚也来了?”
江子翼站在一圈朋友中间,从鼻孔里哼出一句,“一个废物,来不来都一样。”
早在江廖音踏进这里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和江廖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小父亲对弟弟的偏宠溺爱他都看在眼里。性征分化时满心想变成强大的Alpha证明自己,却未能如愿只成为了平庸的Beta,一度十分消沉。
谁知江廖音分化后,居然是食物链更底端的Omega。还是个连发情期都没有的Omega。根本就和他没法儿比。才终于有扳回一城的感觉。
这样的人,该被踩进泥土里才对。
可即便如此,他爸也一直对江廖音疼宠有加。譬如今晚。带着那个废物来参加宴会,却对他这个真正有能力接手家业的人不管不问。
“你那弟弟的病还没治好?”
朋友知道他看不惯这个弟弟,总肆无忌惮地讥讽,“也是,治不好才对你更有利嘛。”
“不过我倒是挺想看看的~他发情时是什么样子呢。”
这句话一出,一圈狐朋狗友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纪寒景听见些动静,隔着人群瞥去一眼,胳膊肘捅了下江廖音,“喏,你老哥在那。”
江廖音连一眼都吝于给予。
“不用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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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基因实验室出来后,季韶并没有觉得比之前轻松多少。
他心里对“超高匹配度”这种字眼很有些抵触。世人口中的“天作之合”,除了能够生育基因更加优良的后代以外,并没有什么好处。却同时还意味着无法摆脱的吸引力,无力纠正的错误,无可奈何的命运……
跟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绑在一起。
并不讨喜。
回来时季宅里还没什么人。他也没通知任何人,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休息。
因为化验而被抽走的信息素短时间内还无法完全恢复。信息素水平是否正常能直接影响人的精神状态,再加上近几日大起大落的心情起伏,他现在疲惫得像颗脱水蔬菜。
季韶从小特别认枕头,每次换新的都得适应好些天,于是索性走哪儿都带着。这趟回来得急,最近用的枕头还留在茶庄里。即使睡的是自己房间,也依旧休息得不太好。
不安稳的梦里,他又看见了小时候走丢的那次。
他并非出生就在这座宅子里的。是母亲去世后才搬了进来。恰好是上小学的第一年,司机接他放学来晚了十分钟。因为好奇新环境,他背着书包独自探索了一条街。
那条街在他的左手边。聪明的小季韶想着,待会儿回去的话只要再往右拐一下就行啦。
……然后就走不回去了。
那一天的经历已经在他脑海中放映了无数遍,当真是历久弥新。又一遍播放完毕后,季韶被隐隐传来的吵闹声惊醒。
噩梦总爱趁人意志薄弱时侵袭。他缓缓坐起身,觉得自己像个迟暮的老人,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一动就听见骨头咔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