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点头道谢:“谢谢。”
他分明还在为病人着急上火,面对医护人员时,又瞬间恢复到彬彬有礼的状态。
像这样高素质的家属实在不多见,小护士默默为这位绅士打101分,多1分给他的混血浓颜和超模身材。
但她并不知道,这种人最危险不过——对外,善于克制情感;对内,则有着近乎暴戾的掌控欲。
林泽一夜未眠,支着下颔坐在床畔,凝望着沉睡的病人。
晨曦已经到来,第一缕阳光落在萧弋云脸上,几乎将苍白的脸色照出透明的光泽来。现在的他,真像一层漆着釉的薄瓷,一碰即碎。
“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我吗?”
林泽握住萧弋云的手腕,端详起那一道伤痕。
两年了,疤痕渐渐淡去,只留下一道浅色的印记。林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林泽想着,不论对这个人抱有怎样扭曲的感情,自己都不会放手。
孟溪忽然扣门:“林先生,半年度经营复盘会议定于上午9点半,资料已经整理好。下午还有一场内部股东会议,您是知道的,昨晚谣言一爆出来,公司股价大跌,目前形势严峻。”
在他们看来,这些损失,全拜李乐以及其父亲所赐。
林泽提起外套,朝门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到了门外,他又不禁回身多看一眼病床的方向:“护工请好了吗?”
孟溪回答:“请了最好的。”
林泽才刚走几步,又觉得十分不放心:“找人守在病房,不能让他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次。”
孟溪点头:“好的。”
林泽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另外,请乔语来一趟。”
孟溪诧异地看了看林泽,欲言又止:“林先生,您似乎对他过于关注了。”
林泽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对萧弋云的重视:“对于失而复得的东西,自然更加珍视。”
孟溪不无担心地说:“但您曾说过,一旦对某件事情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就有玩物丧志的危险。”
“他不是玩物。”
林泽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言辞间没有刻意纠正的意思,一切都发自本心。
那又是什么呢?谈不上爱不爱,掌控欲作祟而已。
孟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绕开这个话题:“今早,G牌品牌方又致电公司,问询山寨礼服的事情,您看——”
“一律回应我方并不知情。”林泽不无讥讽地说道,“李乐想借此翻身,未免太过天真。公关方案昨晚已经定下了,尽快着手吧。”
经手礼服的一条线的人员,都在得到一笔封口费后相继离职。而且,所有人都签订过竞业限制条款,未来的数年内,不能再从事时尚娱乐行业。
李乐想找他们拿到证据,根本不可能。
“但这次的事情,听说李乐的家人插手了。”
圈里没有秘密,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打听到。孟溪说:“确切来说,是他的父母同时运作的结果。”
这早在林泽的意料之中:“你知道该怎么做。”
孟溪跟了林泽近8年,深谙一切习性:“资料都拿到了,但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林先生敲定方案。”
林泽满意地拍拍孟溪肩头,坐入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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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萧弋云陷入了一层又一层的梦魇里。
他在死寂的黑夜中不断奔跑,光丿裸的脚掌踩在嶙峋的怪石上,每向前一步都会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但他不能停步,因为身后有“怪物”穷追不舍。
如果被抓住,他将被吞噬,沦为怪物的一部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丧失自我,成为怪物的藏品,成为“恶”的帮凶。
他在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奔跑,每走一步,都会印下一个血脚印。
下一瞬,他猝然一脚踩空,坠入澡泽。
转眼间,无数泥澡化作藤蔓一般的触丿手,卷住他的四肢,缠绕在腰腹与脖颈,缓缓收紧——
梦中的窒息感是如此的真实,萧弋云从嗓子眼里发出绝望的“咯咯”声。虽然每一寸骨骼与肌肉都在极力抗拒,但对怪物来说,连反抗都谈不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一双冰冷的手游走在他面颊,缓缓抬起下颔,用力箍住。
怪物用舌尖舔舐他的左耳,用沉郁而动人的嗓音对他说:“放过你?我怎么能放过你?”
“怪物!”
伴随着惊呼声,萧弋云猛然睁开眼,看见的是一间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