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弦绷断了,他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弋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逃避似的慌忙后退,又在摔倒前落入熟悉的怀抱。
是李乐,萧弋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来了。
“你没事吧?”李乐把他圈在怀里,搂着腰不松手。
萧弋云挣了两回没挣脱,只好对他说:“你先放开我。”
李乐没肯松手:“除非你告诉我,究竟在怕什么?”
萧弋云说:“只是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已,不要再问了。”
“你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但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那些你不敢提的往事,用‘不愉快’三个字就能概括吗?”
李乐从前不问,是本着尊重萧弋云的原则。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如果不问,也许萧弋云永远不会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萧弋云无法反驳,反手推开李乐:“如果你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他看似是对李乐发怒,实际却是因自己的怯懦与无力而恼火。
他本以为,离开那里,逃离过去,就能获得平静与安宁的生活。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部相机、一通砸门、一片碎玻璃,就能将他拽进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切……原来都不是这样的啊……”
萧弋云倚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仰头望着顶灯,无声长叹。
他一直是最耀眼的,如果更幸运一点,也会成为明星。但事实摆在面前,这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现在的他,连摄像镜头都无法面对。
水珠顺着萧弋云面颊滚落,在毛衣上洇开深色的花。
李乐发觉他眼下红了一片时,终于慌了神:“你哭了?别生气,是我说话太冲了,我道歉……”
“是水渍。”萧弋云的说话声里含着些颤音,“我用水洗过脸,是残留的水渍。”
李乐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把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萧弋云接过来,轻声道谢:“谢谢。”
“别说谢,我不要你谢我。”李乐慢慢走到萧弋云跟前,垂头凝望他,“为什么不试着爱我呢?”
萧弋云似乎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愿意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这话李乐不能苟同:“你这么好,谁都会忍不住喜欢上吧?”
“好?”萧弋云问完这一句,蓦地嗤笑。这一声轻笑里,满是自嘲的意思。
李乐不允许萧弋云这样看轻他自己,又难过又焦急:“你这么好看,脾气又温柔,还会跳舞,十几万人里挑不出第二个。”
“但是,我会失控。”萧弋云用最平静的声音,诉说着最残酷的现实,“李乐,我原以为我可以克服,可是每一次才稍稍好转,就又回到噩梦里。”
“为什么不把你的噩梦说出来呢?”李乐问他,“或许说出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会的。”萧弋云告诉他,“我接受过心理干预和治疗,却始终无法痊愈。”
李乐并没有被吓退,反而安慰他:“别怕,我会陪着你。”
萧弋云惊诧极了,神情里充斥着不解:“为什么?”
他原以为,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曾经发过疯的人。
“不为什么。”李乐反问,“喜欢与爱这种事情,难道还要陈述理由吗?”
“只要你回头看看,就会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回应。”
最后这一席话,彻底击倒了萧弋云。他将额头靠在李乐肩上,双手攀着他的肩头,五指不断收紧,直到把衣服揉皱。
此刻的萧弋云实在太脆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他。李乐心里不是滋味,湿哒哒的仿佛能挤出水,只想要抱一抱他。
“别动,让我靠着就好。”
在李乐抬手的时候,萧弋云制止了他。
李乐举手投降,果真没再碰萧弋云。
“靠多久都行,我就是你的后盾。”
李乐颔首,对萧弋云耳语:“不要怕,有我在呢。”
“你心中那些过不去的事情,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
面对这样真挚而热切的感情,萧弋云动容了。他忽然发觉,自己所渴求的安稳与真心,李乐都有。
这晚,李乐将萧弋云送回客房,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给大伯拨电话,却又看着号码犹豫不决——是耐心等待萧弋云对他开口,还是主动去打探?
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世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