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慢慢!都怪我们没有陪着他,他现在已经变成那种人了!”崔伊紧紧抓着窗帘,整个身影隐没在黑暗里,“我春节就跟你提过,你不当一回事!”
“你别这么想,临临是我们的孩子,和那些害过你的人不一样。”祁文纠清楚崔伊内心的阴影,只能耐着性子劝道:“你千万别冲动,我下周就回来!”
崔伊顿了几秒,“文纠,我们带临临去E国吧。”
祁文纠说:“可他想考国内的美院。”
“不能放任他!”崔伊发起抖来,“我们实验室正在研发一种戒断仪器……”
“崔伊!”祁文纠厉声道:“你别这么想!”
崔伊被吼得愣了下,半天才道:“好,好,总之你先回来,我们商量,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晚上要去美院,祁临却在校门口看到了崔伊。
“辛苦了,妈妈给你做了晚餐,咱们去美院吃。”
祁临没想到崔伊会将晚饭送到学校来,一时错愕。
“妈,您不用……”
“怎么不用?”崔伊笑着打断,“你学习忙,妈妈希望能为你分忧。”
车向美院驶去,祁临的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周二和周四晚上,叶拙寒会在小南门等他。他坐公交赶去时,正好能遇上叶拙寒。可现在崔伊开着车,加上今天放学早,时间提前了40多分钟。
他拿出手机,想给叶拙寒发信息,屏幕刚一按亮,就见崔伊看了过来,“给谁发信息呀?”
“我看看时间。”说着,他将手机放了回去。
美院南区有食堂,崔伊将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看着祁临吃,之后又送祁临去教室,“妈妈在校园里逛逛,你下课后直接下来就行。”
坐在教室里,祁临面色泛白,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此时,早就过了叶拙寒接他的时间,他赶紧拿出手机,给叶拙寒打电话。
“小龙哥!”一接通,他立马道:“刚才出了点状况,我已经到教室了。”
叶拙寒扶着自行车,轻声道:“是吗?”
小南门热闹非凡,不少经过的人都看向他。
这头浅金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惹眼了。
祁临听出叶拙寒情绪不太对,却无法解释太多,想到崔伊这一通行为,预感将来一段时间内,自己必然被监视,连忙捡重要的话说:“小龙哥,我妈回来了,可能会在家里住一阵子。她管我管得严,今天开车送我来,今后可能也会接送。你暂时不要去小南门接我了。”
叶拙寒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祁临难过得要死,却只能说:“周末我也暂时不去楼上找你了。”
叶拙寒:“嗯。”
挂掉电话,祁临冲到窗边,用力吸气。
可是没有用,带着初夏草木香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里,却赶不走浑身的无力和焦躁。
“临哥?”蒋越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祁临回神,“没事,你和蔷哥怎么样?”
蒋越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我妈已经知道了,很支持我们。”
祁临心里更加苦涩。
同样是初心萌动,他为什么就得不到母亲的祝福?
崔伊请假留在岳城,一待就是一个月,每天接送祁临,直到期末考。祁文纠也回来待了几天。
祁临觉得日子难过到了极点,无数次想要反抗,却都按捺了下来。
他从许多细节处隐约发现,崔伊尚未成年时,被两个同性暴力伤害过,留下了心理创伤,后来虽然遇上祁文纠,婚后有了个美满的家庭,但年少的创伤就像一个疤,一直在那里,从未消失。
他心痛崔伊,但更重要的是,他足够理智,知道现在反抗,并不能争取到他想要的未来。
他只能将这段时间熬过去,考上大学,走他计划好的路。
每一天,他都在忍耐。
最难以忍受的是不能见叶拙寒。
他们保持着联系,但文化课、美术课、崔伊的三重压力,让他无法时常给叶拙寒发信息。
好在他每次找叶拙寒,叶拙寒都会回复,大到一道题怎么解,小到昨晚睡觉被蚊子咬了一个包。
有一次他忍不住写道:龙龙,你好可爱啊。
却还是删掉了。
叶羚峥已经在年初出国,叶拙寒这几个月都是独自去见心理医生。
他对心理医生的倾诉一直是走过场,这回却第一次倾吐自己的烦恼。
比如两次在祁临离开后感受到的难过,比如连夜画完头纱时的心情,比如在被回复“不要再画这种东西了”之后,被告知“不用再去小南门接我”之后,还按部就班守在小南门。
心理医生反复斟酌,“你也许喜欢上了那位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