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旷没怀疑,把校服脱给了他。
章烬穿上程旷的校服,侧着脸趴在桌上,如愿以偿地嗅到了衣领和袖子上那股淡淡的洗衣皂香味。
大约是在程旷床上赖出了毛病,他一嗅到这股味道就通体舒畅,浑身的筋骨都陷入了温柔乡似的。
前排的角落里,曹辉回头偷偷一觑,看见这一幕时忽地背脊发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曹辉是狗腿三人组中心思最细的一个,感官和直觉比胡淼和陈锐都要敏锐。
他暗自咂摸了一番,隐约觉得炮哥儿和学霸相处时的状态跟他们几个不太一样——至少炮哥儿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儿,跟他们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在教室里刷题。
陡然间,曹辉想起胡淼曾说过的话。
炮哥儿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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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烬:你就不能考砸一回,让我接着你吗?
程旷:……章俊俊,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
第51章 这个属于他们的、意义非常的高二,终于在茫茫雨雾中尘埃落定
章烬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雨势稍收,天已经暗了。
阶梯教室里,零星的几个人接连离开了,章烬枕着一条胳膊,仍靠在桌上,因为耳朵和桌子贴得太近,程旷写字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章烬胸腔里也渐渐鼓噪起来,没头没脑地想:他写了多久了?也不嫌累……
他做贼似的探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踩着光滑的桌面,悄悄行走起来。姓章的小贼在偷鸡摸狗方面很有一套,程旷起先没注意,等他发现时,那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进村”了。
章烬顺着程旷的手爬上去,落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程旷没有几两肉,少年人凸起的锁骨有些硌手,一点也不圆润,章烬还没找到一个舒坦的位置,那只为非作歹的爪子就被程旷扒拉下来了。
章烬“摸骨”摸出了一番心得,把程旷手上的笔一拔、试卷一抽,不由分说地往背包里塞:“别写了,回家吃饭。”
这种事也只有章烬干得出来,程旷发现自己的脾气在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中,被这个人蛮横地、得寸进尺地磨掉了,如果换成别人,比如罗凯,这会儿就该四仰八叉地在地上嗷了。
外面下着小雨,两个人打着伞去车棚拿车。地上仍然积着水,章烬运动鞋的鞋底有一排透气孔,往地上一踩,一不留神鞋就湿了。
他踩着一脚的凉意到了车棚,跨在单车上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拉开了校服拉链。程旷以为章烬要还衣服,伸手去接,结果被对方一把拽到了后座上。
章烬吹了声口哨,单车像得了某种指令似的,噌地往雨里奔,而与此同时,在程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章烬抖开的校服衣摆劈头盖脸地罩下来,将他从头到肩罩住了。
程旷视线突如其来地一黑,再睁眼,入目即是章烬的背部,因为佝着身子卖力蹬车,他的肩胛骨不时凸起来,在程旷因为校服遮盖而受阻的视野里格外瞩目。
前路的风夹着雨丝,自吹开的衣摆两侧涌进来,唯有章烬的身上冒着蒸蒸热气,呼吸之间,程旷感到胸腔也雾热起来。
这**在给他挡雨。
程旷有些无所适从,他性格孤僻,从小到大没结过什么善缘,习惯于在恶意砸过来的时候抡起拳头还回去,可面对别人给的好意和照顾,却像烫手山芋似的,他不知道怎么伸手去拿。
程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掀开盖在他身上的校服,半晌生硬地解释道:“……太闷了。”
这个时候,老田恰好跟他们错身而过。下了课的老田不再是田老师,而是“田老板”。他戴着变色眼镜,骑着带棚的电瓶车从章烬面前开过去,经过时格外潇洒地跟他挥了挥手:“哟,小伙子可以啊。”
章烬甩了甩头上的水珠,等老田走远了,很“不可以”地对程旷说:“旷儿,风吹得我胃疼。你给我焐焐?”
程旷:“……”
章俊俊是朵柔枝嫩叶的娇花儿,微风细雨都能把他打得枝折花落。
程旷通过傻炮儿九拐十八弯的蠢话,由表及里地听出了他那迂回的心思,迟疑片刻,略有些别扭地伸出手,缓缓落在他的腰上。
这一圈像是画上了一个句号,这个属于他们的、意义非常的高二,终于在茫茫雨雾中尘埃落定。
雨在途中落大了,章烬原本打算载着程旷直奔大肚王的店里,点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没想到事与愿违,路过店门口时,只见门上挂着一块招牌:今日休息。
于是章烬加快速度骑回家里,停下车时累得气喘吁吁,真有点胃疼了。杂毛儿蹲在屋檐下,远远地望着它那淋成落汤鸡的主人,尾巴摇得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