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嫂子终于回过神来,放好衣服,从床底掏出自己珍藏许久的鸡蛋和酒糟鱼。
“小周这么大方,我们家也不能小气。你们去堂屋喝茶,我来做道大菜。”
她心意已决,谁说都不顶用。
因为这道大菜,午饭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才上桌,周绾绾饿得胃抽筋,暗暗后悔衣服送错了时候。
席间桂花嫂子连饭都不想吃,捧着衣服赞不绝口。
周绾绾不禁好奇地问:“你们没去市里买过衣服吗?”
路又不远,坐车两个多小时而已。
对方笑道:“瞧你说的,这山高水长,我们要是去市里,那不得走个几天几夜啊。偶尔去县里买衣服已经很不错了,可县里也没有这么时髦的款式啊。”
几天几夜?哪儿有那么远。
周绾绾面露疑惑,“明明……”
“咳咳!”
唐德才忽然用力咳嗽两声,打断他们的对话,用筷子指着酒糟鱼。
“这鱼真好吃。”
桂花嫂子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始夸耀自己的手艺。
周绾绾察觉到了什么,再也没提去市里的事。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唐德才特地关上门,神秘兮兮地说: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绝对绝对不能在村民面前,提起华城市。”
她啊了一声,“为什么?”
“具体原因等你转正后才能知道。在此之前,你得牢记,否则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他们就是华城市的人,只不过不住在市区而已,简直莫名其妙。
算了,不说就不说,先做要紧的事。
下午,二人分头行动。
唐德才继续忙他的辍学儿童调查工作,周绾绾则独身前往杨云霄家里。
由于前几次没有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这次出发前,她特地从办公室拿了几本本子和几只笔,又从包里翻出两根士力架,用个小塑料袋装着,拎在手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带礼物上门的,就更不会打了。
再次来到那由几片木板拼成的院门外,周绾绾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问:
“有人在家吗?”
一个独臂老人来开门,正是杨云霄的爷爷杨猎户。
“你不是那个……扶贫办新来的小周?”
“对,是我。我有点事想找您孙子问问,能让我进去吗?”
杨猎户让出位置,朝后面抬了抬下巴。
“喏,他在那儿。”
周绾绾抬头看去,只见少年双手持一把长柄斧,面前有一根比成年人大腿都粗的木桩子。
他深吸一口气,高高扬起斧头。破旧毛衣袖口滑落,露出他小麦色的肌肉紧实的手腕,与衣摆底下一截劲瘦纤细的腰。
他大喝一声,斧头落下,锋利的刃口准确无误的命中木桩正中央,无比干脆利落地将其劈成两截。
杨云霄没注意院子里的变化,把劈好的柴火踹到旁边,扶起另一根准备继续劈。
周绾绾摸了摸脖子,努力挤出笑容。
“打扰一下,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少年回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些许意外,很快就冷淡下来,抛了抛手里的斧子。
“又是你。” 周绾绾用最友善的眼神看着他,抬起手里的袋子。
“我想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个歉,希望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既往不咎。对了,你的羊还好吗?要是受伤的话,我可以带它去看兽医。”
少年冷声道:“你很自以为是。”
“我……我是真心想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羊的事我不会跟你们计较,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扬起斧头,狠狠地劈下去。
木桩裂成两半,他的声音也传进了周绾绾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