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川突然露出牙齿,上唇被挑起,赋嘲讽之意。他腾出一只手来,摸向安全带。
只听“啪嗒。”一声响,除了汽车故障的声音,只有这声最轻。然而却是一声警铃敲心头。
洛珩川挪了下腿,将手探向车门。车门透一缝,冷风即刻而来。洛珩川垂手,刀身终于落入手。
出手的一刹那,洛珩川的体温再度飙至三十九,他本该可以出手更快,但碍于身体所累,反应、灵敏度、力量都比平日差上许多,但好在还能应付。
“啊!”他的刀锋由后往前刺破其中一人后肩,他收了力,刀刃只会留有表面,划伤肌肉,并未刺中要害。而不等他再调转刀口,他无法顾及的后背就叫人钻了空。
“……”洛珩川呼吸一滞,下颚明显异动,他一步踉跄,后者穷追不舍,提刀又刺。刀口再度抡起,却被一只手紧紧抠住。
刀口仅离洛珩川的眼睛一公分,他本就流血的额头也糊了他的眼,但隐约血腥气难盖。
“啊!”哀嚎声突现,混着手骨断裂的声音,在两人之间爆开。刀咣当落地,洛珩川一个反扑,以单腿钳制后,抡起那人的脑袋就往地上砸。
地上混的血越来越多,也不知谁是谁。洛珩川掐紧身下人的脖子,手下不再留情,他贴近,一字一句含着气逼问出来。
“你们是谁?”
然而逼问得不到任何回答,只有变本加厉的再一次进攻。洛珩川眼神一凛,夺眶,他的体力快到极限,视线已经看不清出刀刀速度和方向。他失去了出击的预判能力,只能盯着眼前的一团白糊,猜出大概。
“唔……”他还是晚了一秒。待他抬手抓住对方的尖刀,躲避已来不及。利刃从他的掌心刺入,再从手背刺出,脉络胫骨似乎都被一腔破坏,洛珩川瞪大了眼睛,眼下组织像爆了口的下水管,管子被人恶意剪坏,残存在里的水混着杂质喷泻而出——只不过流出来的是红色的。
大多刚认识洛珩川的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好接近的人。眼神幽深像深渊,他不动声色,浑身透着漠然与拒绝。
这样的人,容易让人提防。
他倒下了,倒在粗粝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再动。那些人撑起了身,其中一个俯下了身,用鞋踩住洛珩川的手指,鞋底又脏又硬,一脚下去踩不平。那人面露不耐,于是碾动鞋面,加大力度。
“……”洛珩川的手像残破布偶的断臂,被强固不能动,短刀抽出一刹,血肉被利器再次切割,二度折磨,他的手亦像毫无生气的枯草,命液尽逝。
“走吧。”一人将现场带血的刀收了起来,动作刚做到一半,只听一阵刺耳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几人面面相觑,低声咒骂几句后,火速钻入车内,人都顾不上坐好,车子就如弦刹那飞离。
警报声愈来愈刺耳,车顶上那盏亮红更是刺眼,急刹声又被鸣笛声掩盖。
“珩川!”
“哥!”
“洛队——”
唐阮玉在老麦的搀扶下才下了车,他受伤的手上已经缠上了纱布,他双脚刚一落地,就听到
耳边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他第一下没能听清,人还略有恍惚。
他仿佛一个生了锈的老机器,发条不再灵敏。导致耳朵片刻失聪,他听不清他们在喊谁,又好像听见了。他有些迟滞,不知道该面向哪里,反正他也看不见。
“……老麦,珩川呢?”
“老……”唐阮玉的手骤然一空,人不由踉跄。
“珩川——珩川!珩川!”
唐阮玉忽而一怔,他试图往前走,可是左腿不知怎么地就迈不出去,小腿颤得严重。他下意识地去抓被烫伤的手,可一碰心就疼得慌,他一转过头,漆黑一团,连基本的光感都感知不到。
周遭都是杂声,有比警车更尖锐的鸣笛声在逐渐靠近,身边开始有跑动声,他们似乎抬着什么,跑动的震动不太正常。
“珩川怎么了?”唐阮玉感觉到侧面上掠过一阵风,他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抓,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很正常,殊不知声音和一地的玻璃碴一样支离破碎。
“……洛队……肩胛骨被刺伤、左手伤势更严重,大量出血,心脏……心脏出现骤停……”
“……”那股风又消失了,唐阮玉感觉到跑动的震动更剧烈了。
.医院内
洛珩川一度陷入昏迷中。
他躺在那张洗得发白的床单上,床垫发硬,他的双脚似乎也伸不太直。他的左手被搁在被子外,他的手掌被厚纱布里里外外缠了好几层,手指上也落得血痕印迹不断,无名指上的指甲都被踩裂了,手指骨节也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