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的树_作者:芳草右(40)

  一到剧院,周墨和季白就嚷嚷着要去后台跟尹笑然打招呼,结果被何清承拦住。

  “开场前就别去打扰他了,影响尹先生工作。”

  “老板,你去看他他才乐呢!一会儿演起来能跟打鸡血一样……”周墨笑着说。

  何清承还是不愿意,连季白只是想发个短信告诉尹笑然他们坐在哪里,何老板也都不让,手机直接被没收。

  何清承说演出是要百分百投入的事,如果因为相熟就让尹笑然特意关注,难免会让他在舞台上分心。

  这不是不相信尹笑然的职业素养,是各方各面为他操着心呢。

  话剧表演是一笔挥墨的文章,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让尹笑然在任何一场演出里抱有遗憾,何况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的答谢场,得有一个好的收尾。

  剧场不大,只有一层,何清承他们买的票在观看席的中间位置。他们进来的时候上座率已经有一大半了,观众还在陆陆续续入场,人声嘈杂。

  检票时,宣传人员给每位观众都发了《恰逢》剧情介绍和演职员表的折页,尹笑然和女主演的剧照就印在折页里。何清承看着物料上那张熟悉的面孔,再看看主创的名字,心里突然生出许多骄傲。

  剧院暖气开得足,何清承把外套放在膝上,上面还有他买的一小束花。这会儿他和同事们聊着天,可耳朵却灵得很,时常听到周围观众说尹笑然的名字。

  “金毛小哥哥在圈子里还挺有名气的嘛!”季白在旁边打趣着说。

  也该是尹笑然有名气,何清承心想。

  他见过尹笑然读剧本时的专注,知道尹笑然每天排练到几点回家。多少个夜晚,他听尹笑然说那些排练的趣事,说起舞台,说起表演,还有平安夜那晚的委屈……

  何清承能看出来,尹笑然是真的爱这行,一往无前,像个骑士。

  还有,尹笑然的皮囊,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他给尹笑然画过两次画,观察地细致,连尹笑然耳朵上的那颗小痣他也注意到了。尹笑然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清爽的样子,因此何清承在画他的时候线条也都是简洁明了的。

  那晚,尹笑然倚在沙发上做模特。这人嘴上说不困,可还不到十分钟,尹笑然就抱着靠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何清承看着尹笑然不自觉地就笑了,他从卧室拿来被子,可看着尹笑然的奇怪姿势,又不忍心让他一直这么蜷着难受。

  何清承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一手穿过尹笑然膝窝,一手揽过他后背,抱着尹笑然就去了卧室,让他舒服睡着。

  从客厅到客卧的这么几步路,何清承心都快跳出来了。抱上尹笑然地那一刻他便后悔了,要是这人突然醒了该怎么办,自己又要怎么解释……趁人睡觉占人便宜吗?那何清承的老脸可真是没地儿搁了。

  不过也亏得自己平日里健身,起身、走路、放下都是稳稳的。何清承不知道的是,这么个手长腿长的大金毛,还从未被人这样抱过。

  工作人员播报着即将开场的倒计时预告,剧院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整个空间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种平滑过渡的安静。

  何清承突然紧张起来。

  他觉得好笑,自己只是个观众,又不上台演戏,紧张什么?

  舞台帷幕拉开,尹笑然穿着长衫,系着围巾,手拿一封书信站在追光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尹笑然身上,包括何清承的。在这种寂静地注目下,尹笑然说了《恰逢》里的第一句台词。

  “我也不知怎会在那日去学堂接我邻居家的小孩?可一生之幸也是在那日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什么是传教士口中所说的——天使在人间。”

  ·

  整场演出是成功的。男女主角因为战争分离,在舞台两侧兀自说着的独白让何清承也悄悄抹了泪。

  老男人的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软,可面子上还要故作坚强。何清承忍了好久,一滴泪却还是夺眶而出。他装作揉眼睛似的那样一抹,泪痕没了,可眼眶还是红红的。

  结束时许多观众都站起来鼓掌,演员出来谢幕了两次。同事们大声地喊着尹笑然的名字,周墨还吹了口哨,都是放肆捧场的。何清承就站在喧闹里,目光一直没离开尹笑然,神情是温和的,嘴角还带着笑。

  因为是答谢场,结束后半小时还有一小段观众互动时间。

  季白美其名曰“占座”,带着其他人先去杜松子,把大老板一个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