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南齐自我安慰似地点点头,似乎觉得这种情况比较好,继续很累也很平静地沉默。
陈将晓为他愚人自欺的态度生起火气,从小都是这样,分不清楚情况好坏,随波逐流地摁下自己的性格和感觉,好像之前看到的那双心碎又绝望的眼睛不是来自他。
陈将晓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第一次真正像对兄弟一样推心置腹会是这样:“ 小阳以为有人要害你,又联系不上你,知道我回国也跟着回来,但我们都瞒着她。你知道她喜欢你,真的把你当弟弟,她也尊敬我们大哥,是不会猜到……没有人会猜到。”
姬南齐身体中空,灵魂像是还在伦敦的冷雨之中,冻得麻木,只会点头。
“我们去伦敦之前,外公就已经都知道。燕子恪说他最近吃的药量增加了一倍。他再厉害也是个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他身体不好,他近四十才有了舅舅,二十年前因为高家的事在医院住了半年多。越哥是他最看重的长孙。”
在这种时候谈起对姬南齐来说稀薄又珍惜的亲情,陈将晓知道自己卑鄙,他继续说:“外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不知道,但你还有选择,分开吧。”
姬南齐继续点头,好像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陈将晓一时没有话,把桌上的水推给他。
姬南齐说谢谢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说了一声谢谢。
陈将晓不知道他是在谢谢这杯水,还是之前帮他拦下姬楚聿的巴掌,但肯定不是此时这样劝他骗他。
有什么选择,这样大的丑闻,注定了他和姬少越毫无转圜的未来,还有不久后一定会被放弃的某个人。
飞行三个小时后,已经完全进入一片漆黑天幕,姬少越从机尾的卧室出来,身后跟着两人。
舱顶的灯光更显得他高大,路过在会议区的姬南齐时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的人客气说:“越少。”
姬少越对他说:“去见爷爷,不要说错话。”
姬南齐像是怕极了被人押送依然强势的姬少越,直到人离开,都没有抬起低垂的脖子。
在姬云书的卧室,里面灯光如昼,制氧机和降噪功能就把这里修饰得与平地无二,那些看他的目光,让姬南齐灌满冷水的身体已经重摔在地上,没有再去看姬云书和姬楚聿任何一个人的勇气。
“知道他说什么吗?”姬楚聿嗓子说干了,开口的时候忍不住拳头抵唇咳嗽,眼风冷冷刮过来,“他说自己来处理,然后带着你不回国。他倒是真的养你养出了感情,不枉费你这么多年的勾引。我当他多能干,也不过是个冲动的废物,乱伦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姬南齐你是不是替你妈笑过了很多次?”
他一下一下扇着姬南齐的脸,力道也越来越重。
姬南齐脸颊浮起根根巴掌印,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话。
姬楚聿私恨结束后,看狗一样看着摔在地上的姬南齐,问他想要什么。
姬南齐脑袋里像是有引擎巨大的声音,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轻:“我们会分开的。”
姬楚聿可笑地看着这个没用的废物,“咔”一声闷响,姬少越竟然进来了,后面拦他不及的保镖急急在门口站住。
姬少越抓起地上的姬南齐,凌厉看着他的脸:“你就这样说的?”
他抓紧了姬南齐的手,阴沉地威吓他:“不可能,我不准你松手,你就不准。我能藏你一年,就能藏你一辈子,让人什么都查不到。”
姬云书用手杖沉沉点点地面:“姬少越!”
“爷爷既然从没有承认过他,我把弟弟是养在家里,还在养在床上,应该也没有区别。”
姬云书惊怒的目光投掷向口出狂言的姬少越,姬楚聿“荒谬!”,随手砸过去的水晶摆件结结实实砸在姬少越身上。
姬南齐惊慌地拉拉姬少越的衣角,姬少越在背后把他的一只手攥得生疼,像是一尊石像挡在他前面:“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已经说过是你们大题小做了,也不用担心我会玩物丧志。他没那么大的威胁,他能信任的人只有我,他在身边多久,我就能摆布他多久。”
他看两位家长的神情,停下自己大逆不道地言论,突然很混账地挑起薄唇。
“是我糊涂了,还是你糊涂了?”姬云书不再看已经陌生的长孙,盯着他肩膀后,“他说了会分开。”
姬少越把姬南齐拽出来,掐住他的下巴,“告诉他们,你要分开吗?”
姬南齐一点头,就掉下来两行泪。
姬少越冷嗤,收紧手:“不可能。你说了不算,没有我你能怎么办?”
“你说了也不算。”姬云书难掩怒意,中气足而冷漠,“姬少越,你能长这么大,有如今的底气,都是我的钱的功劳,没有我,没有姬家,你什么都不是,你的人生都不是属于你自己的,更没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