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没人的后花园,喻南齐给报社打电话,纠正他们的错误。
接他电话的人听了他的话,问了他几个问题,约他明天见面。
第二天在见面的地方,说好了是私人见面,不是采访,但记者有些问题让他感到不愉快。喻南齐只想他们纠正报道,避免对应曦产生影响。
而记者告诉他新闻起不了什么作用,进拘留所才是会留在档案上的。
“你要是想帮他,可以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和我们谈谈,我们报道出来之前许奇帆曾经做过的事,才能帮到他。”
喻南齐皱起秀致白皙的眉心:“我不了解那些事。”
“你的意思是确有其事?”
喻南齐无法跟上逻辑,不再开口。
晚上刘清突然把他上新闻的视频拿来,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里的内容是偷拍的视频,喻南齐带着口罩,模糊的画面也没有处理,所以店里认识他的人一下就就将他认出来。
喻南齐不关心新闻的内容,马上联系了白天的记者,记者接他的电话,说会换掉视频,处理音频。
喻南齐被这种无赖行为气得拿不稳手机,稳住声音说自己会找律师。
白天见到的人正直单纯,记者当他也是哪群无路可走的工人是一路人,听他这么说,出口安抚他。
喻南齐分不清楚哪些话是敷衍人的,只觉得愤怒,但更多还是恐惧,像骤然暴露在晴空下的黑点。
虽然过了一个多小时,喻南齐就收到了道歉的短信,然后在网上也找不到那条新闻。
但喻南齐不放心,下班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这是喻南齐这些年第一次想要搬家,在这里生活了快四年,舍不得的东西很多,他中途去冲澡让自己冷静了一点。
站在流水下,喻南齐低头摸上腹部那道白色的伤疤,已经淡得不明显,但摸上也有后遗症一样的痛感,喻南齐用手捂住了那里,像是这样就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出生就带着病的身体,让他与众不同,又让他那么脆弱。
被人用那个伤口操得死去活来的记忆,还有被当作容器剖开肚子挖肉的噩梦,让他来这里的第一个冬天如同行尸走肉,用惨痛的经历,迟钝地回答喻灵问他“你怎么活”。
喻南齐接触上了患有DSD的小众群体,领头的是一位年长的老师,已经做过手术,有了准确的生理性别,只是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让身边的人接受她新的性别。
喻南齐那时候虽然不想和人交流,但他有很多的钱,联系上文文老师,负责捐款。
文文老师向他推荐了一个朋友,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不想被打扰,但又是出钱最多。
机缘巧合,喻南齐和他的网友见过一面。
那时喻南齐的恐人症很严重,裹得严实,对面的小鱼就要放松很多,薄毛衣白皮肤,捧着热饮等他慢吞吞拿下帽子和围巾。
他们谈了什么喻南齐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先生来接他时,小鱼很学术很正经说:“我和他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这样的人算什么。他说是奇迹,是天使。大约就是这样。”
分别时,喻南齐和小鱼拥抱了一下,那是喻南齐结束自己漫长冬季的开端。
只是再次被置于被观察、被窥视的视线里,喻南齐悲哀地发现,被人爱的现实离他太远了,他草木皆兵,害怕任何人可能发现自己。
像不能见光的灰老鼠,只想再次躲进不见天日的阴影。
在喻南齐举棋不定时,接到了拘留所的电话,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留了电话,但那边让他过去领人。
应曦没受伤,走出来时有点恍惚,看到喻南齐几步冲过来,抱着他摇:“我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喻南齐被他摇得头晕,然后感觉应曦的眼泪流进他脖子里。
“我借你的钱我还了的,那是借,不是骗。”
喻南齐眼睛露出笑,嫌弃地偏过头,“别惹麻烦了。”
“我知道,我不是法盲,但当时乱了套,我跑了,他们更说不清楚。”应曦松开他,小狗似地抽鼻子,“哪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根本不听我们的话,你怎么把我捞出来的?”
“不知道。”
应曦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边擦脸边后怕:“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和我妈一样……呸呸呸!你怎么没开车?”
喻南齐已经两天没休息,再开车怕出事,拦了一辆车,让应曦坐进去:“不想开,我要回去睡觉了……唔,你不要忘了联系你的老师。
“收到!”应曦控制不住地在他脸上“啪”亲了一口。
喻南齐用手背擦了一下,戴上口罩在手机上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