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当初可以马上回国,还送他一只狗作为安慰和陪伴的兄长,姬少越在监控另一头,看着他蜷在被子里,冷心冷眼地猜测他是不是在哭,是不是在想另一个可以给他安慰的人。
零时区的早上六点,姬少越整准备关掉镜头,就看到似乎也是一晚上没有睡的姬南齐下床,找来他带过来的行李箱,蹲在箱子前,像是在准备收拾行李。
*
姬南齐在翻箱子里的一个小铁盒,里面是喻灵很早之前丢在他房间的首饰,和一张照片。
人活着他不去想,现在人死了,反而时时翻看。
姬南齐捧着跪坐在地上,把手里的金属铁皮捂热了,窗外太阳高升,他才把东西放刚回去,扔下箱子重新蜷进了被子,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听到楼下传来声音,应该女佣来做饭,姬南齐慢吞吞起床去了浴室。
在浴室里,他像四体不勤的真傻子,泡到脑袋缺氧,差点在浴室里睡着,猛地惊醒过来的时候姬少越就站在他面前,长而密的眼睫眨了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姬少越站在浴缸前,身上的衬衫领带一丝不苟,垂着看他的目光,也和以前一样,矜持带着距离。
姬南齐扭过头,发胀的眼睛看着白瓷上扭曲的光影。
姬少越拧过他的下巴,手心烫得姬南齐反抗的力气都小了,咬紧了牙和他对视,不敢轻易开口。
姬少越声音很低,问:“怎么了?”
姬南齐嘴唇哆嗦,话到嘴边都变成了没有声音的吸气,发烫的泪水流在脸上,全都是他让人厌恶的软弱和痛苦。
今天像只是他寻常回家的一天,姬少越神色淡然,拇指摩擦过他被打湿的脸,问:“今天周末,怎么没有出去找Andrea。”
姬南齐觉得很冷,眼泪带走了他身体里的热,面对神色如常的姬少越,他开口的声音在发抖:“我不想。”
姬少越像是不懂他的难过和恐慌,灼热的手心贴着他的脸,接下他不知名的眼泪,说:“我没有管着你,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因为Andrea亲你了?怕我不高兴?”
姬南齐目光一下惊恐起来:“哥,他只是……”
姬少越打断他:“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你们是朋友,我也有自己的朋友。你要他们陪你,我也需要。”
姬南齐想到了那个女人的轻笑,尖尖细细地顺过耳膜,溜过半身重锤了他的心脏,这么多天被留下被忽视被背叛的痛苦倾泻而出,他几乎承受不了姬少越冷酷的目光,开始哀求:“别这样对我,哥,我不要他们了,你陪我就好。”他无法讲出自己这几天的感受,着急又慌张,可能是太冷了,就太需要姬少越的拥抱和亲吻,“我特想你。你别走了,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以后你把我带上,你不能把我留下来。”
姬少越没有说话,伸手进水里,也不介意打湿了衣服,把光溜溜的姬南齐抱起来,放回房间的大床上。
姬南齐像怕走丢的小孩,在姬少越转身去拿衣服的时候,赤脚下床紧紧跟着他。
姬少越站在衣橱前,余光看着他扔下的箱子,问:“要走吗?”
姬南齐站在一边频频用手掌擦着脸,鼻尖发红,不断摇头的肩膀颤抖。
姬少越把湿掉的衣服脱掉,裸露出结实修长的身体,高大有力,身上锻炼出来的肌肉分明如雕塑,肌理下都是雄性健美霸道的力量感,和纤细苍白的姬南齐面对面站着,显著的身材差异让姬南齐显得更可怜了。
他们到底哪里相似了?
姬南齐和姬少越赤身裸体站着,裸露的皮肤瑟缩,面前如有一张看不见又满是侵占欲的网,
像是要俘虏他,迫使姬南齐后退一步,又被姬少越更烫的手心按住站在原地,眼睫微颤着抬起去看他。
姬少越也在看他,目光浓稠地让人觉得陌生。
他真的太瘦太小了,才十八岁,被疯母养大,什么都不懂,这些欲说还休、包含爱意的眼神,从释放的那一刻就带着另一种含义。
哥哥你疼疼我,哥哥你帮帮我,哥哥你放过我吧。
“小齐。”姬少越平时的声音像是弦乐里的G调,低沉而带着华美的音质,此时声音太低,裹杂滚烫的爱欲,从姬南齐耳边烫到了心口,“你不能走。”
姬南齐下意识问:“为什么?”
姬少越嗅到了他身上温热皮肤散发的淡香,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肌肤寸缕相贴,代替他无声的喟叹一起出口的是他的残忍:“你的护照是假的,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姬南齐还在亚特兰大,而你只能在这里。”
姬南齐像是贴在了一块发热的钢板上,上面裹着的绒布也是烫人的,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可是我才是姬南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