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飞_作者:妤芋(56)

2020-04-11 妤芋

  严塘收回视线,走去自己的餐桌。

  艾宝正在悄悄把莎莉鸡的脸转向沙发,让它背对着餐桌,这样它就不必看见自己因为没有手手,而没办法吃鸡翅翅的惨案。

  也许正好是下午两点半少有客人的原因,艾宝和严塘一桌的菜上得极其快,服务员来过两次,基本上就把所有的菜布好了。

  艾宝一直晃着腿等着自己的鸡翅翅,他一定要先吃自己最喜欢的才吃其他的。

  严塘随着他。

  他看艾宝吃得很高兴,满手满嘴都油汪汪的,早就把他的新朋友莎莉鸡都忘在了一边。

  严塘不太喜欢吃这些西餐简餐,随便点了一份牛排和一碗汤,囫囵吃完了,就忙着给艾宝递纸巾擦手。

  艾宝有时候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严塘了,时常把自己啃了一半的蛋挞,才沾了番茄酱的薯条递给严塘。

  严塘看他笑得软乎乎的,肉肉的小白脸上扬着谁都没办法拒绝的笑。

  都说好看的孩子是被上帝吻过的苹果,那笑呼呼的艾宝,一定被上帝啵了好几口。

  于是严塘也体验了一回被人喂食。

  他略微偏过头,叼住艾宝胖嘟嘟的手上的薯条,几口吃下去。

  自打他大学毕业过后,就再没吃过西式快餐,这回又吃到薯条混着番茄酱特有的味道,严塘还颇有点怀念。

  所幸艾宝也只是时不时想起身边的严塘,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己吃得热火朝天。

  艾宝身旁的莎莉鸡安静地面壁,这世上所有的热闹都和它这一团鸡无关。

  就在艾宝和严塘吃得愉快时,突然不远处的桌子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这哭声是应该是一位女性的,低声又悲苦,听得出来是压抑极了。

  其间又夹杂着几声沉重的杯子落在桌上的声音。

  像几记重锤一样,把凄厉的泣音砸得支离破碎。

  这暗含炮仗的争执,在诺大的餐厅的中显得格外突兀,把艾宝吓了一跳。

  艾宝不知为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像是敏锐地感知到风暴的小动物,无意识地扭头看向了冲突爆发的餐桌。

  他长长的睫毛眨也不眨,手上还捧着一块披萨,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茫然,又似乎是平静。

  严塘也顺着艾宝的视线看了一眼。

  正是落落妈那一桌。

  严塘比艾宝高,在座位上,他能看得更清晰一些。

  落落妈背对着他,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皱着眉对落落妈说着什么。

  尽管有些模糊,可是他的神情还是有些狰狞的意味。

  也许这是别人的家事,严塘并不打算掺合。

  他把艾宝的小脑袋扭回来。

  艾宝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严塘。

  “宝宝,继续吃东西。”严塘说。

  艾宝噢了一声,他看看严塘,又看了看落落妈那一桌。

  他没有严塘高,自然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下暴雨了?”艾宝慢吞吞地问。

  “下暴雨?”严塘重复了一遍艾宝的话。

  “对呀,”艾宝边吃边解释,他嚼着披萨有点含糊不清,“呜啦呜啦的,就下暴雨啦。”

  “轰隆轰隆的,大家都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躲雨了。”他说。

  严塘理解了艾宝的意思。

  他点点头,小声肯定道艾宝的说法,“对,他们一不小心就下暴雨了。”

  艾宝又噢了一声,他不再看下暴雨的地方了,自己安安静静继续吃东西。

  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进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严塘怕他噎着,拍拍他的后背,叫他吃慢一点。

  但是,艾宝摇了摇头。

  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雨飘到我身上啦,”艾宝闷闷地说,“我不喜欢这样。”

  他往严塘的怀里挤了挤。

  严塘半搂半抱着他,安抚地摸摸他的头。

  “那我们吃完就走。”严塘说。

  “好的吧。”艾宝继续哼哧哼哧地吃着。

  严塘轻轻地拍了拍艾宝的肩,艾宝对别人的情绪都有种奇异的敏感,并且很容易受到影响。

  曾教授说,这也是艾宝和其他很多智力有缺陷的孩子,最大的不同处。

  在他的世界,情感都是有棱角有颜色有个性的不同符号,它们由此组成了一套冗杂的语言,只有他自己能读懂。

  严塘又抬起头看了看落落妈一桌。

  落落妈对面的男性的耐心似是已经走到极限了,他曲起自己的手,反复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