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林桐晃了晃他,“你家不是一直都不会来给你开家长会吗,你爸怎么来了?你有些年头没见过他了吧。”
贲晓从没和任何人提过他的这个“亲爹”,不愿意提,甚至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
父亲对他来说,几乎已经是他的梦魇了,他好不容易可以摆脱那一切。
贲振鸿他怎么敢,怎么敢来到他这几乎已经平静的生活里啊?真他妈恶心。
贲晓觉得胃里一阵汹涌,他不顾林桐,捂着胃往厕所走。
“贲晓!”林桐跟了上去。
厕所里的人不多,贲晓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不停地干呕。
水哗啦啦地流着,他双手捧着水,一把一把地往脸上泼。
梦,都是梦,那个男人没有来。
“贲晓!”林桐拍着他的背,“昨晚着凉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贲晓摇了摇头。
“你说话啊。”林桐说道:“你怎么见到你爸就这幅样子了?”
“他呢?”贲晓喃喃道。
“谁?敬书池?要不要我给他打电话?”林桐问道。
“我说他!”贲晓看向林桐,指着门口说道:“那个人,那个,贲振鸿,他来了吗?”
他在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小时候,一点力量都没有,什么力量都没有。
“你爸?没来啊?不是在和彭老头谈话?”
“那就好。”贲晓自顾自地说道,扶着洗手台,一步步地向外走去,“敬书池放学没?跟他说,跟他说我回家了...”
地上有些水,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了。
林桐赶忙将他扶住,急躁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啊?你不等你爸了吗?”
“等他?”贲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等他?我要走。”
说完甩开林桐,又走了出去。
“你慢点!”林桐喊道,茫然地跟了上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啊,我怎么突然不懂你了呢?”
贲晓没再理会林桐,他扶着墙缓了几口气,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伸手擦了把脸,再次说道:“我走了。”
他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快速地逃离这个地方,只要不被贲振鸿逮到,他就不用见到这个男人了。
“贲晓!”林桐突然把他一把抓住,“那你不等敬书池了吗?他马上就下课了哎,你要回家就跟他一起呗。”
“放开!”贲晓吼道,他不能等了,一秒都不能等了,这个地方已经不干净了,隔地老远,他几乎觉得自己鼻腔里全都是那个男人的恶臭。
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恶臭。
“老子让你在教室门口等,你给我跑这里干什么?”
贲晓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嘡地一下就断开了,他缓缓地抬起头,又看到了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见到爹就跑?你这是什么道理?”男人两手插兜,向着他走来。
“叔,叔叔。”林桐松开贲晓,冲着男人招呼道。
男人点了点头,对贲晓道:“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来?”贲晓扶着墙,狠狠地瞪着男人。
他不想再害怕了,他不是八岁了,他马上十八岁了,这个男人,再也不可能对他怎么样了。
男人的鼻子抽了抽,伸出一只手想抓住他。
“别碰我!”贲晓往后退了一步。
“他妈的,翅膀长硬了是吧!”男人额头上青筋暴起,抬起一脚猛地揣在贲晓的肚子上。
“叔叔!”林桐惊呼道,想要冲上来。
“都给我靠边儿去!老子教训儿子,挨着你什么事了?”男人狠狠地瞪了林桐一眼。
贲晓弯腰捂着肚子,看吧,果然和当年一样,这一脚,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林桐!”贲晓喊道:“走!别在这!”
“可是!”林桐还想过来。
“走!”贲晓望向他,像是在乞求。
男人一把抓住贲晓的后领,像是提着只什么动物一样,连拖带拉的弄进了厕所。
林桐从来没见过有那家的老子打儿子是这么打的,一下子吓坏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
“你他妈放开我!”贲晓反手掐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没有松手,而是把贲晓整个人都摁在墙上,“我好不容易来给你开个家长会,你就是这幅态度?”
“你也配叫家长?”贲晓口齿不清地说道,他一脚重重地踩在男人的鞋上,终于让男人松开了手。
他翻身背靠着墙,擦了擦嘴角的血。
几乎是在贲晓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男人挥起右手,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
贲晓觉得耳朵嗡嗡地,男人这一巴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以前一模一样,男人打人的时候,似乎从来都不会考虑力度,要打,就一定会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