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阳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严,那一瞬间他特别想打电话给严,想跟他说说话,想告诉他自己以后没有爷爷了,想听他用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夏羊羊别哭”。
但是他想到严那边现在正是大半夜,他应该正在睡觉,只好忍住了打电话的冲动,改成了发消息。他蹲在医院的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严打字,泪水一滴接一滴掉在屏幕上模糊了键盘,他就用袖子擦干了继续打。
一天下来夏知阳哭得太厉害,体力不支,晚上被爸妈送回家后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半夜里床头的手机响了好几下,他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夏知阳醒来看到五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严打来的,夏知阳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平复一下呼吸给他打回去,却没想到又是无人接听。
国庆假期的那几天,夏知阳一直跟着爸妈四处奔走为爷爷准备后事,没有心思再试图联络过严,严那头也完全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两个人之间中断了了联系,一直到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那天,夏知阳才终于在睡觉前接到了来自严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出奇地疲惫,但夏知阳没有注意到,他被瞬间涌上来的不解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一直以为严会是那个能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悦承担痛苦的人,然而他没想到,严却偏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视而不见。
夏知阳在电话里发了一大通脾气,第一次对着严大吼。
严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地低声说着:“对不起,我最近没有办法和你多联系。”
夏知阳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在结束通话前问了一句:“你今年寒假还回来吗?”
严说:“应该不回了。”
夏知阳说:“好。”
这是严和夏知阳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那之后严这个人便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音讯。
夏知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原本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就走到这一步。
爷爷的事情过去很久之后他曾好几次反省过自己,也给严发过几次消息。
他说:“对不起啊严日良,我那天不该冲你发脾气,你是不是生气啦?”
“你今年寒假不回来的话明年暑假还回来吗?”
“生日快乐!”
“你好久没理我啦,你要是太忙的话我攒机票过去看你好不好?”
但严始终没有回复过他,到后来干脆连qq头像也变成了灰色。
夏知阳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可电话里的英文却告诉他,该用户已欠费停机。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知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他和严的关系,明明两人还互相躺在好友列表里,头像却再也不会亮起。
明明没有说分手,却再也没有了联系。
刘佳刚才吃饭的时候问他:“你难道不怨他吗?”
夏知阳没有回答。
怨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到后来怨变成了想,想变成了等,等变成了慢慢放下。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雨停了,夏知阳收起伞,拖着脚步进了公寓电梯。
夏知阳家住在十一楼,电梯从一楼到十一楼需要半分钟,夏知阳用这半分钟的时间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出电梯。
然而在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他竟看到了穿着拖鞋站在他家门外的严。
夏知阳问:“你怎么站在外面?”
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在等你回来,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夏知阳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上面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夏知阳不好意思地说:“我开了震动没听见,你找我干嘛呀?”
严说:“下雨了,想问问要不要过去接你。”
夏知阳愣住了,一时间喉头有些发紧,他没有说话,突然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严被吓了一跳,伸手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背问:“怎么了?”
夏知阳不吭声。
“是不是刘佳又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第39章
严不问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任由夏知阳抱着,时不时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像哄小孩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粘在一起抱了许久,一直到对面的邻居突然打开门撞见,才条件反射地弹了开来。
邻居手里拎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和两人六目相对片刻,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出来是要干嘛,挠了挠头又装作无事发生地退了回去。
对面的门“砰”地一声被合上,夏知阳尴尬地扯扯严的衣袖说:“我们赶快进去吧。”
严说:“好。”跟在夏知阳身后,进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