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道一看他的小动作就明白了,当下像被捏住了心尖一般酸涩难言,立即展臂把人抱住,压着嗓子说:“我才不管他们大人的事,我只管你。”
乔阳积攒了几日的恐慌和委屈全往眼睛里冒,他其实害怕极了,这一切简直是天翻地覆,他以前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到头来他什么都怕,怕爸爸坐牢,怕妈妈夜里偷偷的哭,还怕真的是陈叔叔告发了爸爸,怕将来陈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呢?做一辈子兄弟,他没往深了想,只是发觉对陈以道的依赖与日俱增。
细细的抽泣声从肩膀上传来,陈以道紧了紧手臂,心乱如麻,他的爱意几乎压抑不住:“乔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阳沉浸在悲伤里无暇回答,陈以道却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能感觉到热血流过他额头血管的汩汩胀感,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忍,只要乔阳能好好的,他就可以若无其事的做个好大哥,他甚至幻想过将来乔阳结婚生子,他会大方的祝福他,但那些前提是,乔阳能好好的。
他捧着乔阳的脑袋,看见他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两颗琥珀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裹满泪水,一眨,眼泪就下来,一抽一抽的说:“怎么办啊,哥。”
陈以道脑子一热就这么亲了上去,嘴唇上沾染了咸淡的泪水,乔阳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整个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要怎么回应,陈以道退开些许想要往下亲他的嘴唇,他猛打了个颤,一把将陈以道推开。
17.
年少时因为惊愕而拒绝的吻,在乔阳混乱的记忆里如同星河之中的黑洞一般,代表着毁灭和分离,他还没来得及在兄弟变情人的角色转换中确认好自己的心,学校里忽然传开他们是基佬,仅凭一张看不清脸的照片而已,但惊世骇俗的事向来不缺添油加醋。
风言风语一度让两个少年无法正常上学,陈士国正是意气风发的事业上升期,万万没想到他事事不要操心的好儿子竟会闹出这样大的丑闻,当即决定要把人送出国去,陈以道的手机被没收,联系不上乔阳急得要从二楼翻窗。
他闹反抗三天不吃饭,陈士国也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最后是陈尹雪以吃饭为交换条件把手机粘在餐盘下面蒙混进去,他才得以打了个电话到乔家。
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是乔阳的声音,陈以道告诉他自己要被送出国,让他出来见一面有话说,乔阳看着站在身边的父母,电话开着扬声,他哪里敢答应。
乔增手上的鸡毛掸子就在他眼前晃悠,他努力克制自己起伏的情绪,说:“不行,我现在不能见你。”
“那我去找你。”
“别,”乔阳急切的吸着鼻子:“你别来…”我爸会打你的,但他话还未说出口那头就挂了。
从那之后,乔阳再也没能见到陈以道,只是从陈尹雪打来的电话里得知陈以道出车祸去世的消息,第一遍他只茫然的哦了一下,放下电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他打回去,像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里一般冷,他瑟缩着连带嗓音就在抖,轻声细语的问陈尹雪是不是在开玩笑,陈尹雪说不是,他死了,去见你的路上死的,你要记得是你害死他。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无声无息,凭空消失。
他反复的打电话给陈尹雪,打到陈尹雪把他拉黑,他又去问爸妈,甚至跑去大楼堵陈士国,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
入冬时节,陈家举家搬迁到国外,陈尹雪带了一封信给陈以道,那时候陈以道已经很瘦了,车祸骨折的右腿渐渐康复,一米八的大高个却才不到一百斤,他深刻的五官愈加显得凌厉,看着陈士国的眼神里带着倔强和恨。
“乔阳托我给你带了封信。”陈尹雪笑着说:“他说祝你早日康复。”
A4纸打印的宋体字,一字一句满是冰冷的拒绝和责怪,陈以道把信撕碎了,他满腔的柔情是笑话,他一厢情愿的爱令人憎恶,乔家落败是陈士国亲自下的手,“乔阳”说一辈子不想再见他。
18.
“怎么有两个你啊?”
清晨,乔阳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人毛骨悚然,他刚睡醒,陈以道抱着他的腰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拎到卫生间去洗漱,他的两只脚因烫伤无法弯曲,也不宜久站,陈以道只能作为支撑点在后面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