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嘿嘿笑,陈以道越发冷下脸,乔阳嘿嘿了半晌也嘿不出来了,只看见陈以道拾起杯子甩手狠狠砸在地上,玻璃和水花炸出脆响,伴随着大吼:“滚!”
乔阳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滚带爬的从沙发上起身往门口跑,拉开门被画板再次隔住,摔了一个屁墩,又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冲出了门外。
2.诈尸
寒冬腊月,跑得他气喘吁吁,乔月月的车早开得没影了,他独自在深夜的街头狂奔,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冷风把他的嗓子眼灼烧得抽筋似的疼,他蹲在马路牙子上,想着来的时候姐姐同他说的话。
“老姐,你不是不相信有鬼吗?”
乔月月把着方向盘,阴恻恻道:“是啊,但是我相信诈尸。”
后座的小外甥激动得嚷嚷了一路:“妈妈,他要是跳起来怎么办,他跳起来我能跑得过他吗?……”可惜的是,他妈没给他和僵尸赛跑的机会,把他和他爸关在车里了。
这会儿他们八成已经在机场了,一家三口的旅游,乔阳不想打扰。
身后的画板压着肩膀,跑了一路才发觉包里头的颜料很重,乔阳其实没弄明白,他姐一直不相信他能见到鬼,今天怎么还主动带他去见呢?况且他在家有时也能见到陈以道的鬼魂,干嘛非得出来见,更令他惊奇的是陈以道今天突然变老了,还变得这么凶,比平时…凶多了。
剧烈的喘息把泪腺刺激得格外敏感,他低着头,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看见有水滴落在花砖上,慌忙起身。
刚跑完是挺热的,但没一会儿寒风就冻骨头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乔阳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也不好意思矫情,收了一包泪,漫无目的的走着。
出门前他姐没给他拿钥匙,也没给他拿钱,走回家少说一个小时,而且也进不去,掏出手机纠结再三,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打给姐姐,乔月月已经心有灵犀的打了过来。
“弟,睡觉没?”
“没。”
“这个点还不睡觉想什么心思呢,晚上不准画画听见没。”
“嗯…姐…你有没有在我包里藏钱…我怎么找不着钱…”
乔月月一听他这蔫了吧唧的口音就知道不对劲:“放着呢,在包最里面的夹层。等等,你现在在哪呢?要钱干什么?”
“嗯…”乔阳左右看看,跑到街角正儿八经的念着路牌:“春风路向左,东风路向右。”
“春什么冬什么!你大半夜跑出门干嘛?”
乔阳摸着路牌杆子,支支吾吾:“陈以道说…吃多了…嗯,要出来散步。”
乔月月额角一跳,被丈夫即时抓住了手,强忍着怒气:“回去。”
“啊?”铁杆子冻手,他吸了吸鼻子:“不要了。”
“你站在那别乱跑。”乔月月语速极快的说完便挂了电话,丈夫张文正抱着孩子,劝她不要那么大火气,和人好好说话。
乔月月甩开他手,等着陈以道接通的空隙怼丈夫:“不是你弟你不心疼。”
张文正吃瘪,他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脾气太大,乔阳却是个软柿子,别说和人吵架了,就是受了气也自己蔫一会儿就好了,这姐弟俩倒是互补,张文正听着妻子在电话里骂那个叫陈以道的,想起她曾和自己说起弟弟从前不是这样的,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多半是拜陈以道所赐。
一个“死”了很多年的男人。
3.
一连被掐了五六个电话,乔月月连旅行都想放弃了,张文正和孩子盯着她,无声的抗议着,这几年乔月月把自己忙成了工作狂,身边还带着个脑子不甚清明的弟弟,若不是张文正和她不小心有了孩子,她是断不会答应结婚的,好在张文正是个体贴的人,一再保证会把乔阳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照看,乔月月才答应嫁给他。
好丈夫和乖儿子眼巴巴的望着她,好不容易请到的年假,好不容易订到的特价机票,临上飞机了要反悔,未免太扫兴。
她走到候机厅外,给乔阳打电话让他立刻打车过来,大不了机票改签,她是断不能把弟弟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但乔阳却死活不答应,说自己已经在回头的路上了,陈以道在等他回家呢。
乔月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决定,张文正抓住妻子的手,问她为什么突然又这么担心起来,乔月月摇摇头,脸色很不好看:“人都是会变的,乔阳变了,陈以道也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