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肘子拱他,故作淡定:“诶,帮我背一下。”
陈以道眼睛盯着书,把手臂挪开,斜出半个背对着他。
乔阳这才看到他白T恤上湿了一大片,酸奶都冲掉了,棉质的布料搅出一圈细细的褶子,看起来是有些狼狈。
后座的大高个唐成忍不住戳了戳陈以道:“大兄弟,你这汗流浃背得有点牛逼啊。”
陈以道没理。
乔阳厚着脸皮把书揣到他胳膊里,然后开始大声的背书:“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陈以道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书,没拒绝也没答应,乔阳洋洋洒洒的背到“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这段结束后,就卡住了。
“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共适…”
“共适”了七八回,陈以道终于开口提醒:“客喜而笑。”
乔阳嘿嘿一笑,也没再背下去就拿回了自己的书,陈以道不解的望向他,见他龇个大白牙顿时一怔,低头笑笑,骂了句“无聊。”
乔阳正为自己的机智乐呵,忽然,教室窗台电闪雷鸣,一切开始变得扭曲,虚无,他还来不及去抓陈以道的手,空间就混沌不清了,耳畔传来尖锐的警车哗鸣,男人,女人的怒骂哭号时远时近。
“唔——”他猛地睁开眼,四周归于寂静,只见浮尘慢悠悠的在冬日阳光里打滚。
身上压着一床没套被套的白被芯,衣服裤子鞋子一个也没脱,艰难坐起身,脑袋里强烈的晕眩感在提醒他生病了。
7.
寒冬把屋内的温暖都写在玻璃上,厨房热气尤甚,从屋外只能看到雾蒙蒙的窗内有个高瘦的身影,陈以道瞥了一眼窗户,继续盯着灶上的这锅粥,搅拌的木勺转动很慢,回国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回 开火。
他心不在焉,想到一些事搅拌的动作渐渐停了,忽然有隐约人语从楼上传来,他才回过神。
关了火盖上砂锅盖子,从橱柜里取出一只杯子倒上热水,他从塑料袋里拿了盒胶囊,想了想又换成冲剂,泡进杯子里看到那深褐色的药汁才想起忘了买什么,翻了几个柜子却都没有,只得作罢。
走到二楼期间话音一直未断,乔阳很擅长于絮叨,他是知道的。
陈以道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在跟乔月月打电话,也没在意,敲了两下门就进去了。
话音戛然而止,乔阳背着门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扭过头看向门口时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恼怒,但下一秒惊愕浮现在他的脸上。
陈以道觉得他的表情像个傻子,房间里电视也没开,也不是在打电话,陈以道疑惑他在自言自语什么,但并没有问出口,只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不咸不淡的说一句:“吃药。”
乔阳微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我说吃药。”
乔阳仍旧没动弹,瞪着一双睡得浮肿的眼泡连大气也不敢出,好半晌陈以道被他盯得犯怵了,才不耐烦的问他:“听不见?还是发烧烧傻了听不懂?”
“以…道。”乔阳轻声喊他,气息轻得仿佛在吹一朵绒毛。
“干嘛?”
“啊!”乔阳猛然站起身局促的冲他笑,又跳到床上,以最快的直线距离蹦到床那头,看着他的冷脸心中尚有戚戚,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乔阳克制而热切的保持着嘴角的笑容,用熟稔无比的语气打趣他:“我还以为你又不理我了呢?你刚刚干嘛不说话啊,吓死我了。”
乔阳的眼睑浮肿泛红,黑眼珠却乌亮的带着笑,床边狭小,陈以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白净笑脸,清晰到连他眼里的几条红血丝都分明无比。
他几乎就要跟着他笑了。
“哇,你是怎么做到秒换衣服还顺便把个子拔高的,你们鬼都这么牛逼吗?”说着乔阳还想伸手去拍拍看陈以道的头顶,看看是不是真的。
陈以道勾起的嘴角顿时僵住,拧起眉头下意识打开他的手:“你在说什么?”
乔阳一吓,惴惴的把手别到身后:“夸你…呗。”
陈以道显然并不想理会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恶声恶气的指着杯子叫他快点吃药,乔阳二话不说立刻乖乖端起杯子咕嘟嘟灌下半杯,喝冲剂这个事需得一鼓作气,嗓子眼吞咽得正起劲儿,陈以道下句便是:喝完快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