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正宗功夫,少年自然比不上宝儿,毕竟宝儿的拳脚是从崔辰那里学来的,一招一式堂堂正正。
少年从小混迹市井,学的都是保命的能耐,瞧着他上蹿下跳,毫无章法,实际丝毫没让宝儿占到便宜。
反倒是宝儿,红着小脸叫人遛了一大圈。
秦盈盈看不过眼,从马车里跳出来。
官差们瞧见她,连忙端正身形,抱拳行礼。
百姓们也纷纷露出惶恐之色,手忙脚乱地退到墙边。
秦盈盈冲大伙笑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少年,此时皱着鼻子,神色莫名。
秦盈盈看着他,似笑非笑,“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建这个教坊是为了沽名钓誉——学问不错呀,小子,还会用成语呢!”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努力做出一副不心虚的样子。刚要开口,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
女娃瘦瘦弱弱,胆子很小的样子,两条细细的小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尽管如此,她还是壮着胆子跪到秦盈盈面前,战战兢兢地为哥哥求情:“求、求娘娘开恩,不要抓走哥哥……”
秦盈盈原本就没生气,瞧见她这样子,心更软了,连忙拉她起来,还把手里的暖炉塞给了她。
“这大冷的天,别跪着。”
女娃触碰到那处温暖,浑身一颤。
记忆中,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温暖、这么柔软、这般香的东西……更是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她呆呆地看着秦盈盈,舍不得挪开眼。
少年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后,终于低下骄傲的脑袋,“方才是小子出言不逊,娘娘要杀要剐小子绝无怨言,只是恳请娘娘,让舍妹入教坊学门手艺,小子也能走得安心些。”
秦盈盈好笑道:“我还真能杀了你不成,说什么走不走的?”
少年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秦盈盈误会了。
不等他解释,教坊里的管事和教师们都出来了,恭恭敬敬地将秦盈盈迎了进去。
宝儿拉住少年的妹妹,凶巴巴地瞪向少年,“你妹妹在我手里,你也别想跑。”
少年勾着唇角,只管笑。
叫他跑他也不跑。
秦盈盈落了座,喝着暖身的茶水。
管事小心翼翼地站在下首,一五一十地禀明缘由。
那少年名叫邢五,妹妹叫邢六娘,两人是亲兄妹,父母原是瓦子里杂耍卖艺的,前两年踩高跷时出了意外,不幸死了,只留下一双儿女。
邢五没有正经名字,只因是杂耍班里第五个出生的,便顺着叫了下来。
这小子十分机灵,从小在瓦子里混,死皮赖脸地跟着说书先生认了两年字,后来又凭着这个进了一香楼做事。
他一个半大小子,把妹妹拉扯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无论再苦再难,他都不想让妹妹走上父母的老路。
正巧,家门口开了一家教坊,不用给师父当牛做马就能学一门手艺,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舍得错过,这才厚着脸皮到门口来闹。
管事生怕秦盈盈责怪,慌忙解释:“不是咱们不收,只是六娘年纪太小了,想着过两年再来也不迟。”
邢五冷哼一声,道:“你分明是记恨我先前砸了你家水缸,故意为难。”
管事面上一僵,“你——休得胡言。”
少年撇撇嘴,学着旁人的样子对秦盈盈深深一揖,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原本小子并不急,想着晚两年就晚两年。只是前日酒楼的管事通知,要把小子调去西北看铺子,便想着走之前安顿好妹妹。”
秦盈盈扭头看向管事,“他说的可是真的?”
管事硬着头皮点点头,“……是。”
秦盈盈笑笑,“你倒挺聪明。管事也没诓你,六娘年纪确实小了些,这么早就扎在屋子里缫丝,少不得要把眼睛熬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