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盈盈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对向太后行礼:“今日看到娘娘对虎头的关切之情,便觉得娘娘是个最心软不过的人……”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向太后拦下她的话,“本宫也心疼敏慧,不忍看她远嫁他国。然而此事关乎朝政,又是太皇太后定的,本宫能说上什么话?”
“娘娘自然能说。”秦盈盈眼圈泛红,“我大昭立国两百年,从未有过公主和亲的先例,只要娘娘不在宝册上盖印,谁敢送敏儿出宫?”
向太后瞧着摇篮里的小虎斑,不吭声。
秦盈盈向前两步,扶住她的膝头,“敏儿向来仰慕娘娘,娘娘心里也是疼她的呀,您真忍心——”
“别说了!”向太后挥开她的手,“你且回去,让本宫好好想想。”
“娘娘……”
“回去!”
秦盈盈叹了口气,福礼退下。
向太后撑着额头,一脸纠结。
看着秦盈盈这般模样,她不由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倘若易地而处,她定然比秦盈盈还要心焦。
赵敏在她身边待了六七年,她也是喜欢的。可是,若因为此事得罪了太皇太后,向家怎么办?赵轩怎么办?太皇太后会不会一怒之下,取而代之?
她茫然地抬起右手,怔怔地看着:“先帝弥留之迹曾紧紧抓着这只手,对我说,让我护着太子,护着赵家的江山……我答应先帝了呀,我答应他了!”
向姑姑红着眼圈,握住她的手,轻轻拍抚,“娘娘不急,慢慢想,总有法子的。”
向太后疲惫地闭上眼,“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
三月十五大朝会,气氛迷之诡异。
赵轩寒着脸,向太后面无表情,秦盈盈一脸紧张。潘意背着大弓站在向太后身边,想杀人。
高氏一派倒是得意洋洋。
夏使进殿,梁逋第一时间寻找秦盈盈的身影。
瞧见他脸上莫名其妙的笑,秦盈盈皱了皱眉。
为着这事赵轩已经闹了好几天别扭了。
秦盈盈悄悄戳戳赵轩的背,小心翼翼讨好。
赵轩冷着脸,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秦盈盈夸张地叹了口气,当娘的容易吗,既要操心女儿的婚事,又要安抚儿子的小情绪,唉!
仁多保齐上前,扬声道:“外臣特此献上国礼,为我大夏国君求娶大昭十公主,请大昭陛下应允。”
赵轩语气淡淡:“十公主尚未及笄,不宜许婚。况且夏国路途遥远,风土民情异于中原,朕的母妃不舍幼女远嫁。”
仁多保齐道:“路途虽远,有宝马相送,风土虽异,却国富民强。待公主入夏,我大夏太后必会爱其如亲女,还请太妃娘娘放心。”
秦盈盈长长地叹了口气,“要和亲的不是你女儿,你倒说得轻巧。”
仁多保齐表情一僵,强笑道:“外臣之女蒲柳之姿,远不如贵国十公主金枝玉叶。若臣女真能为夏昭之谊加砖添瓦,臣绝不推辞。”
“那倒好,把你的女儿送过来好了。”秦盈盈天真道,“听闻仁多家族在夏国举足轻重,您的女儿嫁到大昭,也算两国联姻了。”
不等仁多保齐说话,她便掏出小手帕,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嘤嘤地哭了起来:“可怜我那金枝玉叶的小女儿,明明早有心上人,怎么还能被逼着远嫁他国?”
这话说得极不体面,朝中众臣纷纷变了脸。
若放在从前,向太后必会出声呵斥,然而此时,她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言不发。
这帕子是方才进殿之前,太皇太后身边的高公公塞给她的,鹅黄绸面,绣着猫儿戏蝶的花样。针法虽稚嫩,却是地道的苏绣。
向太后一眼就认出来,这帕子是她已逝的嫡长女,燕国公主所绣。
高公公说,燕国公主的死另有隐情,只要向太后按照太皇太后说的做,事成之后自会告诉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