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看她,很轻声,很优雅,“熟人吗?来送死的,我不能客气。”
“我求你。”她眼泪铮铮,看着鬼一样看着他,“杀戮是没有用的。”
“它能让你听话,谁讲没用?”他笑,扭头下令:“西北面正在靠近一辆船,船上没几个人,看见了吗!他来了,家玉。”
“你们给我全面扫射!打穿他!”
江城禹……
苏家玉的心脏跳出来。
江寒猛地拖住她走。
她更加不走,静静凛神,全部的魂魄都沉淀在了心底。
西边的枪声,火光满天,震吼不断。
那艘船还在枪击声里靠近,不断靠近。
她亡泪大喊,“别过来!江城禹!别过来!”
再怎么喊,其实他都听不见的。
听不见啊。
风浪声那么大。
她要争取时间。
可她没时间了。
她会结束的。
她一定能在他登船以前,结束。
她豁开江寒,从口袋里取出那瓶药,飞快打开,对准左眼泼上去,“江寒,你不会得逞的,你不会。你死也得不到文件……”
“你给我住手!”江寒真急了,猛地扑住她,躲开那个药瓶,“你真是疯了,苏家玉。”
他按住她头,让她低下去,让药水流出来,痛意满腹,“就算为我留住这双眼睛,不行吗!”
“不行。不行……”她突然抱住他,冰凉的体温,绵软的身弧,江寒一时一怔,戾气让他五脏六腑都烧着,就是那么一瞬间,一根尖锐的东西猛地刺进了他的腰身,他恍然,震愕。
低头看。
是一根木块簪子。
他再抬头,她的头发披下来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力气,这种杀人尝试,她怎会有?
六年前,六年后,她都是那个说话不敢大声的女孩子。
和他刚认识时,没差别。
一个人,能为了另一个人,改变多大?
江寒在心里想这个问题,然后他意识到,心脏里只剩下悲苦。
那跟簪子抽了出来。
苏家玉往自己的腰间插进去,一点眼都没眨,她已经看不清东西,浑浑噩噩,满眼只是睁着那些铮铮烈烈的希望,靠在他怀里,凄凉平静的笑,“对不起了,SEVEN,我知道很多人对不起你,如今我也来对不起你。所以,伤害你一下,我还自己一下。你原谅我,我看不了他死,用我的死来换你愤怒的平息,可以吗?可以吗……”
江寒眼角赤红地盯着她,那么瘦,才刚生完孩子。
他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插一针没多少事。
可她呢,可她呢?
这么傻这么蠢的女人。
所以他搂住她,猛地按住她的伤口,不准她再刺进去,扭头血红了双眼,“给我杀!给我剁他的肉!我要他死无全尸,江城禹,我让你死无全尸!”
“苏家玉——”
遥远的,那么一声。
好熟悉的声音啊。
苏家玉在泪眼的痛苦里,怔怔茫茫抬起头,眼前的一切硝烟战火好似被空间分解。
那么静谧,明明看不见,中间当着无数人头,枪声。
可她就是好像看见了他。
那么嚣狂恣意,需要人保护的他纯真心灵的,那么一个很坏又很好的男人。
他从腥风血雨里走来。
她不想他来。
她呃呃地艰难抽气,哭到尽头,不肯出声,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船舱就像破洞了一样,所有人马分成两阵,对阵开来。
他那边明显少,很少。
尚龙和阿左护还在厮杀,杀红了双眼。
他没看见人。
然后,苏家玉听见船舱侧面被凿开,枪声从眼前飞过,她看见江寒的脸萌的一侧。
她被江寒压到栏杆边沿,江寒的眼底暴怒,暗中指了一下,迅速从楼上吊下人马,扛了机关枪,冲出去。
江寒戾声冷冷的笑,放开苏家玉,风雨声里,他掏出腰间的枪,加长的枪管,不同寻常,他吼道,“把他给我逼出来!就剩下这么几个人,还想侧面包抄,阿禹,你总是孤胆以为天神都站你那边。”
“你他妈地把她放了!你如今也贱格了吗?用女人来抵命,江寒老子瞧不起你!”江城禹的嗓音,穿透海浪,穿透风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