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郁建安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之后,郁子尧背着吉他摔门而出,他坐上了环线的公交,整整一下午。乘客上车下车,有人三两结对欢声笑语,也有人独自一人塞着耳机看向窗外,有老人拄拐不小心差点滑倒,有小孩生病被母亲抱在怀里哇哇大哭。
隔壁的女生对着手机另一头的男友撒娇,她到站之后换了另一个中年妇女在和丈夫打电话谈论离婚的事情。
郁子尧自认为属于不再课上睡觉就算给老师面子的“差生”,但想起课上一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随便一站匆忙下车,郁子尧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拐进去开始对着琴弦拨弄,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在上面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回家以后,又反复修改了整整两天,才做出了那首曾经弹给祁濯听的歌。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往后若是再写歌曲,就要写给这片土地上的人,写给他们的悲欢,写给他自己的命运。
当然,那首歌写完之后没少一顿被郁建安教训,毕竟是逃学逃了整整两天,最后被人从黑旅馆里拎出来。
现如今再去写歌,一想到要被那么多人听到,这些人里面有粉丝有路人,也有等着找喷点骂他的黑子,郁子尧觉得万分纠结。
脑袋里面想东想西,真正要想的曲调、和弦反而一点都拼凑不出来。一版手稿改了又改,纸张都被橡皮擦起了毛,一朝觉得不对味就又回到原点。郁子尧烦得想找个人打一架,咬牙撕了纸丢到一边。
地上已经堆满了手稿,有的只写了一两个小节,有的写了大半张纸,无一例外都被郁子尧否定,落在地上等待它们的命运只有被丢进垃圾桶里。
终于决定不在这里坐着闭门造车,郁子尧点了外卖,整个人往前一扑倒进沙发里。
沙发是浅棕色真皮制,和祁濯自己公寓里的那套几乎一模一样。这个男人似乎在审美上偏向冷感,于是郁子尧的这间公寓也被装修成了那种冷淡的风格,看上去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符。
闲下来就开始想祁濯,郁子尧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对着一套精装房也能琢磨半天,说不准就是甄萍叫人随便选的装修也说不定。
门铃忽然被按响。
郁子尧愣了一下,心说定得外卖怎么今天这么快就来了?
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顺着猫眼里面看了看。
门口站着个身材丰满的中年女人,穿得保守又正式。郁子尧没吭声,暗想自己这间公寓的地址照理来说除了祁濯、甄萍和李达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
或许是敲错了吧……
他想错了。那女人在门口站着一直没动,见里面没有动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再次敲响了面前的大门。
郁子尧没有办法只能在里面问了一句:“谁?”
“你好,你是郁子尧吧?”那女人音量不低,生怕是隔壁不知道旁边住了个小明星。
郁子尧拉开门,隔着一条安全锁,问她:“你是谁?”
“我叫胡曼,是祁宏德先生的秘书,今天登门拜访是想让您和我走一趟。”那女人面带笑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公事公办的态度。
“祁濯不在家。”
“我知道,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郁子尧警惕心起,庆幸自己没有打开安全锁,“我和祁宏德先生应该扯不上关系吧?”他歪了歪嘴角,有点失去耐心。
祁宏德的大名他当然知道,祁氏目前的董事长,也就是祁濯的父亲。之前在网络上搜索这个人的资料,发现内容少得可怜,甚至比自己儿子的内容还要少上几分,倒是和那些迫不及待出名的企业家不太一样。
“有的。”胡曼脸上仍旧挂笑,从身侧的包里面翻出一份文件从门缝递到郁子尧手里,“这个是你父亲生前和祁老先生签署的文件,你可以看一看。”
……
直到坐上胡曼的车,郁子尧还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清晰地记得之前祁濯给他的文件,甲乙双方白纸黑字写着祁濯和郁子尧的名字。今天却又忽然有人上门交给他一份过继的文件,怎么,现在都这么上赶着认便宜儿子了吗?
不对……
郁子尧紧锁眉头出声:“我已经成年了,所谓过继的协议在法律上根本不成立。”事发突然,他刚刚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这个什么鬼文件的来历,现在仔细想想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民间所谓“过继”本就在法律里面没有这个说法,而收养则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成年人身上。这一张纸,看起来写得头头是道,可实际上就是一张废纸而已,根本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