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方这样警告,宁非还是果断挂断了电话,“这算什么?真算家人吗?居然连相亲这种事都安排上了。”
宁宴看着挂断的电话皱了皱眉,“他不愿意来。”
“那安排吧。安排那个人去见他,让他清醒一下。”
宁宴低了低头,“好的,母亲。”
“林趯?林趯?林趯!”鄞瑾穿着白大褂,对着坐在走廊尽头的林趯喊,疾步向他走去。
鄞瑾连喊三声林趯才回了头。
回头的瞬间,林趯楞了楞,似是在反应,反应鄞瑾口里刚刚叫的那个名字。鄞瑾忍住自己要叹气的冲动,快六年了,林趯的认知还是没完全恢复。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林趯,“今天你自己一个人来复诊吗?叔叔阿姨他们没陪着你来?”
林趯缓缓点了点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尝试出门。”
鄞瑾鼓励他,“你做的很好。和医生见面了吗?”
“嗯。”林趯刚回答完鄞瑾,他口袋里的老年机大声响起,“妈妈,林慕来电。”
“妈妈,林慕?”
鄞瑾最终还是叹了气,帮他拿出口袋里的老年机放进他手心,“这是同一个人,你的妈妈叫林慕。”
林趯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抬眼看了看鄞瑾,鄞瑾一点要避开的意思都没有,林趯又低下了头。这些年来一直都这样,所有人都紧紧看着林趯的一举一动,这让林趯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已经看完医生了,待会儿的话……回家?”
林趯其实不是很想立马回家,这么些年来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独自出门的机会。
鄞瑾看出了林趯的想法,拿过他的手机笑嘻嘻的和对面说,“喂,阿姨,我是小瑾啊。一会儿我带林趯出去转转吧,他老这么闷着不是事儿,唉哟,林趯有我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林趯看着鄞瑾和电话里的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这些年鄞瑾一直都在,他和林慕冷铭早熟识起来了,且对他放心,毕竟他是要做医生的人。只是偶尔的,林趯看着鄞瑾这样的自来熟,反而觉得他更是个称职的儿子。
讲完了电话,鄞瑾把手里的老年机又放回了林趯口袋。六年前的车祸,林趯伤了脑袋,认知有误差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林趯无法整合概念,知道林慕是林慕,冷铭是冷铭,却无法把他们和父亲母亲联系起来。
为了让林趯不忘记,特地给他配的老年机,起码每次来电显示都有提醒,林慕是妈妈,冷铭是爸爸。
不过后来鄞瑾在电视上看到了宁非,觉得给林趯配老年机不止是提醒他分清家人称谓这么简单。
鄞瑾看着眼神空洞的林趯,觉得想太多也无济于事。鄞瑾走到林趯面前蹲**摸了摸他的小腿,“现在到下雨天腿还是会痛吗?”
林趯不久前才把腿里的钢板给拆除。
林趯答非所问,伸手拔了鄞瑾头顶一根头发,“你有白头发了。”
鄞瑾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疲惫一笑,“最近看书看太晚了。”他在准备执业医师的考试。
“今早,我看见……”林趯顿了好久才想起该叫冷铭什么,“爸爸也有白头发了,他们躲在厕所里,林……?妈妈在给他染头发。他们特地避开我,可我还是看见了,感觉……感觉……”
大家都很小心翼翼的互相对待,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了。
鄞瑾抬头看着林趯,他好像是在和自己倾诉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林趯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他,林趯只是目视前方的说这话。鄞瑾给他按着小腿,突然手顺着摸上来,直摸到林趯的大腿根,吓的林趯整个人一颤,低头惊恐的看着他。
鄞瑾用笑化解了自己动作上的冒犯,“你躺了那么久,虽然后来有做康复训练,不过大腿内侧肌肉还是很难训练到的。我看你太瘦了,整个人怏怏的,腿好像也无力,不如我带你去骑马?骑马能很好的锻炼到大腿内侧的肌肉群。”
“骑马?”
林趯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整个人才有了些生机,有点像他从前的样子。
“你等等,我进去和师兄打个招呼,出来就带你去马场。”
林趯点着头,“好,我等着。”
鄞瑾摸了摸他的头,林趯怔一下,刚稍显的生机倏的又掩下去了。
“师兄。”鄞瑾进了门熟门熟路的坐下了,他和这位神经外科的师兄这么些年总见面,不熟也熟了,“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鄞瑾叹气,“这样可不行啊,三年前他好不容易从记忆重置里恢复,怎么这三年一点进步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