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家。”那女人说:“债主都找上门了, 他怎么敢待在家里。”
卫闻闭上了眼睛:“我没钱了,之前那些片酬什么的全都打给你了,你们去想别的办法吧。”
“怎么会没有呢?你不是都要嫁给祁总了?他有那么大一个娱乐公司,手指缝儿里流出来一点也够了啊。”
“就算富可敌国也是祁先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虽然不辨真假:“想想办法吧,小闻。总不能让他们真把你爸的手指砍下来吧?你弟弟妹妹还小,就算你对我有怨念,但那毕竟是你爸爸啊,毕竟把你养到这么大……”
卫闻用力吸了一口气,半响,才艰涩道:“我爸去拉斯维加斯,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怎么拦的住?”,那边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他那么听你的,你拦不住?”,卫闻压根不信。
“好吧,是我同意的。”那女人心虚的说:“但我也是好意,想万一要是能赚来钱以后不就不用麻烦你了。”
自作孽。
但,就像那女人说的,就算有千万般错,可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幼时父慈子孝的画面一个个交错着在脑海中纷至沓来,也温暖过,也和睦过……以至于他已经想不起来,从何时起父亲抱着自己的大手突然就消失了?
卫闻沉默了良久,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钝重的心跳声。
终于卫闻笑了,笑容里是浓重的凄楚和无奈,他颤声开口,“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再和你联系。”
“等不了那么久。”,那女人急迫道:“两千万,他们明天之前就要拿到钱,要不……”
“我知道了。”卫闻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强行挂断了电话。
他的眼神飘像窗外,
巨大的落地窗上树影卓卓,大概是要变天了,院子里稍微高些的灌木都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天空一片由远及近的暗沉颜色,应该会下场大雨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
窗户没关,带着湿气的冷风呼呼地往里卧室里灌,打在少年的脸上。
卫闻打了个冷战。
祁霄何不在这里,他一个人站在满室孤独迎接狂风暴雨的凄凉。
他缓慢的走走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指勾了一下把手,小臂用力合上了实木的雕花窗扇,还扣上许许久不用的插销锁。
拼尽全力想要把冰冷严严实实的关在窗外。
卫闻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他小的时候,爸妈还没分开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着样的天气,甚至更恶劣的电闪雷鸣。
妈妈总是把他搂在怀里,指使爸爸去关好门窗,然后他爸爸就会笑哈哈地把他扛在肩上,带着他一起到窗台边上,让他伸出小手去关上玻璃窗子。
那便是记忆中卫闻生命最初,最美好的时光。
懵懂的,快乐的,却是短暂的。
大概在卫闻六、七岁的时候,同样是大雨倾盆的夜晚。他父亲突然带着满身酒气推门而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他的母亲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从那天起,经历了争吵,摊牌,离婚,抢夺家产等一系列八点档的家庭狗血剧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直到,柔弱的母亲因为精神问题发生意外住进了疗养院里。
而他当时只有十四岁,需要一个法定监护人。
学校把卫闻送到父亲那里时,他心是不愿意的,但是却没有选择。
当然,在那个三口人的家里有人比卫闻更不愿意。
卫闻很抱歉自己的突然出现给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庭造成了轩然大波,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是尴尬而别扭的存在,但也确实无能为力。
他吃过冷菜剩饭,穿过9块9包邮的T恤,甚至因为和继母争吵被关进□□仄的阁楼里一整天。
当然,比起《法治中国》里那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皮肤小朋友,他们对他还算不上虐待。但确实也没感受过什么善意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