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同桌的关系,他本来可以再多问问,关心一下同学。
但是想想夏良公告栏上背着大过的公告,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可能又打架了。
“你也不说一声,”他坐正了接着背书,捋他的大事记,随口说了句,“突然伸个手,吓我一跳。”
“说什么,”夏良拉开凳子坐下,“‘快坐好,我要帮你拽书了’。欠不欠。”
柳小满想象一下这对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夏良抬手推开了窗户。
每天的这会儿都是班里最难闻的时候。
半个班的人一齐吃早饭,什么内容都有,教室里闻着就跟鸡兔同笼似的,似乎有人还脱鞋。
新鲜空气流动进来,鼻子都觉得干净了。
推窗的动静把李猛吓了一跳,他正蹬着桌子腿儿一下下地晃着凳子啃烧饼,以为检查的来了,胡乱卷了两下就往桌斗里塞,边警惕地回头看。
“没人啊?”他松了口气,把烧饼又掏出来继续啃。
“哎,夏良,”啃了两下他干脆直接站起来调了个头,倒骑驴地抱着椅背跟他们说话,“尚梁山找你干什……操!”
话刚说一半他就骂了一声,指着夏良的脸喊了句:“他还打你了?”
“什么?”王朝也猛地转了过来,冲着夏良的脸爆出句“我了个大操”。
“他竟然打你?”他说。
柳小满摸摸鼻子,头都不想抬,直接体会到了刚才自己的脱口而出有多蠢。
夏良跟他俩对视一会儿,叹了口气,重新把口罩拉上去,掏出耳机往耳朵里一塞。
一天被几个傻子围着,也确实挺愁人的。
也不知道尚梁山是跟夏良说了些什么,这一天下来柳小满惊奇地发现,夏良竟然没逃课。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罗浩几个人来走廊等他,他也没搭理,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听历史老师在讲台上扯皮。
他们的历史老师不错,起码是个正常人。
最大的问题可能是总喜欢跟他们分享野史,讲着讲着课联想起某一段相关的野史,话题立马拐个弯直奔考试范围以外去了。
看夏良听得还挺有意思,柳小满想起尚梁山跟他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的不切实际。
而且夏良还会看书。
虽然《海底两万里》是推荐在小学生必读一百本的书单里,是儿童读物,但这是本好书,是名著。
夏良和儿童读物……
柳小满笑了一声。
他是真笑出了声,夏良听见他“嘿”一声,扭头就看见他偷偷抿着嘴角。
柳小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傍晚,夏良吃完晚饭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个笔记本。
是本历史笔记。
柳小满的。
夏良一头雾水地翻了翻,里面还夹了张纸条,用小孩儿字工工整整地写着:借给你抄,不许乱画。
还有一句估计是后来补上的,看纸条没空了,字码都小了一号:不用客气。
吃撑了?
夏良觉得有点儿好笑,想想,还是把笔记本搁进了桌斗里。
柳小满还不知道自己热心助人的举动被当成了吃饱撑的,他能把笔记本放在夏良那儿,其实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
——他怕夏良不当回事。
不当回事其实也不那么有所谓,直接就还给他了。
他更怕夏良不爱惜。
跟樊以扬吃饭的时候他都惦记着他的笔记本,从食堂回到教学楼下,樊以扬朝他挥挥手说:“晚上我过来,别忘了。”
他答应一声,转身上楼。
一楼的台阶还没迈完,就听见尚梁山的声音在背后喊他:“柳小满。”
“啊。”柳小满正惦记着回去看看夏良抄没抄他的历史笔记,冷不丁听见这声儿就跟任务还没启动就被裁判提前验收一样,莫名地心虚了一下。
他站在台阶上往地下看,尚梁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跟他就差几层台阶,两三步就跨了上来。
“走,”他示意柳小满边走边聊,“刚才那是高三的吧?”
“嗯。”柳小满跟他稍稍错开一层台阶,在尚梁山后面跟着。
“是不是成绩挺好的,我对他有印象,总上光荣榜。”尚梁山说,“他是你邻居?”
提起樊以扬的成绩,虽然跟自己无关,柳小满也有种光荣的小骄傲,点点头说“对”。
“不错。”尚梁山一副很认可的模样,“就是要多跟能带给自己好的影响的人待在一块儿。”
柳小满悄悄看他一眼,没接这话。
他总觉得尚梁山只要一夸人,就没琢磨好茬儿。
他的直觉也基本上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