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司令折腾了一会儿,确定进不去,烦躁地在客厅里转悠,绕过茶几发现地毯上的大福,它扑过去,拱着鼻头闻了闻味道。
黄司令不愧是一只馋猫,围着饱满的大福转了几圈,探出猫爪,一巴掌将外层的白糯米皮扒开一个小口子,闻见了桃子肉的香气。
黄司令卧在地毯上,把干净的前爪挠向大福,又怕主人发现,偶尔转着眼珠望一下卧室门,等奶油漏出来弄脏了橘色的毛发。
它吃到一粒白桃果肉,又软又甜,于是变本加厉地大口吃,吃完在地毯上滚了一圈,舒服得喵喵叫。
北方的初春总是刮风,阳台的一扇窗没关严,夜风钻进来吹动架上的一盆昙花。短暂绽放的花瓣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凋落。
玻璃门相隔的卧室里,瞿燕庭仰躺在枕上,真丝睡袍和丝绵的被单贴合在一起,舒适又柔软,他听着呼啸的风声,忘记自己有没有关窗。
瞿燕庭偏过头去,试图望向阳台察看一二,他望见那盆昙花在视野中摇晃,却不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
他昏昏沉沉地落入失魂状态,在清醒和睡眠的交界点徘徊,回头看着陆文的脸庞,大脑闪回出无数凌乱的碎片。
雨夜车祸,他噩梦的开端。
禁闭在房间窗口看烟花的除夕。
为了活下去四处打零工的放学后。
在收养同意书上签名。
第一次抚摸镜头,第一次得全系最优,第一次有勇气谈及梦想。
光鲜又浑噩的生活。
瞿燕庭被回忆弄得视线模糊,一抹潮湿滑落眼角后才恢复了清晰,他怔怔地看着陆文。
陆文下车挑衅地看他。
陆文出糗惹他笑。
陆文坐在前桌和他聊天。
陆文给他小米粥,一次就记牢他不吃鱼。
陆文向他吹牛,误会他。
陆文握他的手,抱他,偷一枝花给他。
陆文沉入水底捧起他。
陆文说喜欢他,这一生只喜欢他。
陆文在除夕给他放最漂亮的烟花。
瞿燕庭记忆里的碎片从灰白变成彩色,像阳台一室的花朵,他张开左手举在上方,无名指的银戒闪闪发亮。
“瞿老师。”陆文叫他一声,握住他的手,手指嵌入指缝扣牢。
黄司令在客厅里听着风声,弓起后背,溜达两圈才逐渐放松下来,它慵懒地“喵”了一声,把爪子舔干净,然后跳进小窝里趴下。
陆文温柔地贴近,亲吻在瞿燕庭的额头上,嘴角漾开说:“瞿老师,晚安。”
瞿燕庭低声回道:“晚安。”
屋外的活兽已经老实安睡,整个家静下来,瞿燕庭被陆文拥在怀里。
他想起一首法语小诗——
Une orange sur la table
Ta robe sur le tapis
Et toi dans mon lit
Doux présent du présent
Fra?cheur de la nuit
Chaleur de ma vie 卧室的门是在第二天下午打开的, 陆文披着浴袍走出来, 反身将房门留一道虚掩的缝隙,挂钟显示三点整,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客厅。
他先倒一大杯水灌进去, 腰带松垮地挽着, 吞咽时胸膛在半敞的衣襟下起伏,绕到沙发前, 一弯腰发现地毯上有一块白色污渍。
陆文伸手摸了摸, 是干涸的奶油,转念想起瞿燕庭掉在这儿的白桃大福……他瞥向猫窝, 对上黄司令无所畏惧的眼神。
陆文踱过去, 蹲在黄司令面前小声说:“是你偷吃的吧?一盒四个大福, 他吃三个你吃一个,合着没我什么事儿?”
黄司令懒得鸟他,在窝里翻了个身。
陆文冲毛茸茸的背影继续说:“你这什么态度,你还不接受我啊?昨晚你也听见了, 我已经和你的铲屎官……怎么说呢, 成为了事实夫妻。”
扑哧, 他自己乐了,伸手揉黄司令的屁股:“那种感觉你能懂吗?哦,你没蛋蛋了,我语文不行真的形容不出来,就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