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出声喊他：“盛冬。”
男人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微微泛红的眼尾，还有眼中复杂的情绪，让林西则一愣。
“这是你写的？”男人问。
林西则望着他赤红的眼睛，迟疑地点点头。
不给他细究的机会，男人又看向那张字帖，轻声念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阿则，你如何理解这句诗？”
林西则眨了眨眼，望着时越认真的神色，他不自觉也正色起来。
他想起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的那一幕，一时心中不免豪情万丈。
“身为一军之将，自当保家卫国，为君王效命，为百姓捐躯。”
“战死沙场，是他最好的归宿。”
时越深深地望着他，他知道少年的话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因为，上辈子他就是这么做的。
字帖上的字迹，已经让他确定眼前这人，就是林西则。
他的少将军，果真也来了这个世界！
可是……
“最好的归宿？”他低声呢喃。
林西则点点头，只是目光在触及他脸上脆弱悲伤的神色时，一时又有些不安。
他说错什么了吗？
“盛冬？”
“那他有没有想过，”
时越凝眸看着他，薄唇轻启。
“那些记挂着他的亲友，那些……深深爱着他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林西则一时说不出话。
他别开视线，不敢看男人黑沉沉的眼眸，良久，他才低声说道：
“他们……会理解的。”
“理解？”时越扯了扯嘴角。
林西则看他一眼，说实话，这个叫盛冬的家伙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想到上辈子的父母亲人，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戳中了他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
他上一世最遗憾的，莫过于没能为长辈们尽孝，没能最后再看他们一眼。
但是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少年抿紧了嘴唇，眼中流露几分压抑的痛苦和哀伤。
却在这时，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掌落在他的发顶，像在安慰他似的轻轻拍了拍。
林西则一怔，抬眸对上男人的眼睛。
“我吓到你了吗？”
他的声音那般轻柔，墨黑的眸子深深注视着他，像夜空一般深邃。
他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指腹温柔地在他的眼角抚过，似乎在帮他拭去眼泪。
“抱歉，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所以语气重了一些。”
林西则眨眨眼。
嗯？他哭了吗？他怎么没感觉？
林西则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抬手抹一抹，却感觉手腕被握住，男人用力一拉，他便倒在了他的双臂间，被抱了个满怀。
嗯嗯嗯嗯？这什么情况？！
倚在他结实的胸膛，被男人炙热的气息所包裹，林西则整个人都懵了，一时忘了去探究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哭了。
这人突然在干嘛？
哦对了，他说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难道说……
他也有重要的人，因公殉职为国牺牲了？林西则稍稍镇定下来。
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刚刚那奇怪的表现就说得通了……
林西则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情景。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开战前还指点过他的一名参将，也在战争中牺牲了。在之后的每一场战役中，也不断有相识的人离开，其中不乏他的亲人。
他时常会想起他们，每一个死去的弟兄，他都记得他们的长相和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