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伤病的少年将军对着灰头土脸的兵士,勒马人立傲气冲天,指了天上的白云为旌旗,领着残兵,只身横插大漠三十里。
“只要天上有云。”
霍阑:“他的旗就还在。”
梁宵眼底一热,闭了下眼睛:“嗯。”
霍阑也已看完了剧本,重新翻回来:“他不该死。”
“无牵无挂,心愿又了了。”
梁宵有点担心,提前坐起来坚定立场:“逃亡路上落魄着死太窝囊,被绑回京城砍头太丢人,不如死得其所。”
“……”霍阑:“我不是要改剧本。”
梁宵半信半疑:“真的?”
霍阑看他半天,忍不住揉了下额角。
他又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必要情况下,角色的死亡绝对要比活着更打动人心,更容易塑造出经典。
他只是想让梁宵好好活着,又不是一定要让梁先生在镜头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好活着。
梁宵本意是想逗逗他,看着霍总真心实意的头疼,自己先没忍住笑出来:“那就好。”
梁宵胳膊有点酸,挪了挪:“霍阑。”
霍阑垂眸看他。
“演的都是假的。”梁宵看着他,“我活着,别想以前的事了。”
霍阑肩背无声绷了下,原本被暖意一点点浸着柔和下来的线条倏而冷硬。
梁宵就知道他心病在这儿,并不想多说,点到即止,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
自己的病历,梁宵当然看过。
梁宵自己看来,整件事七成起于龙涛下手龌龊毒辣,三成怪他自己行事激切,不知道转圜。
但他们霍总说不定就觉得,十成都怪他当年没进这个圈套,直接咬自己一口。
解释不通,只能慢慢来。
梁宵忍不住又在脑海里放了段小黄片,咳了一声,耳朵红了红:“还……接着念吗?”
霍阑点点头,拿过剧本。
“礼官下令,号声起。”
霍阑不叫自己再多想:“气势肃穆恢宏,贡品流水着抬,车盖聚拢,各国使臣云集。”
霍阑:“云琅看够了热闹,觉得无聊,躺在殿角剥栗子吃。”
霍阑终归忍不住:“你的经纪人说,这几个片场,所有屋顶你都上过。”
经纪人连自己嫌药苦都说了,梁宵不意外,点点头:“差不多。”
Omega演员局限性大,低些的房顶也就算了,高点的无疑要吊威亚,omega受体质局限,稍有不慎就会被磨得鲜血淋漓。
梁宵不提这个,兴致勃勃给他分享:“江南那个片场的最好,有几个殿专门拍大场面,殿角的小兽都是镀金的。”
霍阑:“……”
梁宵叹息:“我当时险些掰一个。”
霍阑早听经纪人说过梁宵打岔的本事,有了准备,依然没撑住被他拐走了:“多半是镀铜。”
梁宵愕然:“镀铜的也不上锈吗?”
“可以喷一层清漆……”霍阑察觉到不对,尽力拉回念头,“星冠会调配有经验的威亚师。”
《岁除》里梁宵没什么要翻跟头的工作,除了到处散散步,还用不上武行。
古装剧少不了飞檐走壁,想拍打戏,不动威亚是不可能的。
梁宵终归没岔过去,静了下,笑笑:“好。”
“其实――也不要紧。”
梁宵不捣乱了,认认真真给他解释:“这个讲究经验,刚开始谁都不适应,等习惯了,和走路区别不大。”
“我吊威亚的镜头多。”梁宵来了兴致,“《豪杰列传》第7、9、13集,《覆雨》9、16、25、37集,《柳下》男主全程的威亚镜头都是我,广泛承接――”
梁宵背简历背习惯了,咳了一声堪堪收住。
霍阑蹙眉:“承接什么?”
梁宵不大好意思,含混背完:“承接各类替身龙套工作……质优价廉。”
霍阑阖上眼,压下胸中无声翻覆。
梁宵飞快补充:“全靠经验。”
“我身上伤不多,尤其这两年,都跑熟了。”
Omega在不留疤这种事上天赋异禀,梁宵坐起来,仗着没有证据,厚着脸皮跟他胡编乱造:“我平时没发情期那么矫情,根本不怕疼。”
霍阑垂眸。
梁宵深吸口气,横了横心:“真的,可以看。”
导演和他定了时间,三天后成组,一周后正式开机,到时候要跑片场,短时间怕是连别墅都回不来。
这种机会再放过去,这些年的小黄书就都白看了。
梁宵经验丰富,觉得自己应当勇敢担负起两个人中推进度的责任。
这种时候霍阑多半不会立刻同意,并且会觉得是轻薄了他。
两个人推拉纠结的功夫,梁宵一不小心,就可以扯坏睡衣的扣子,继而根据不同的故事类型和情节发展,有些更深入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