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脚底下踩着脱鞋,身上裹了件军大衣,冻得乱哆嗦。
沈夺皱眉,“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二黑说,“王老师犯了心脏病,正在咱们镇里医院抢救呢!轩哥实在腾不出手来,叫我过来叫你过去一趟!”
医院里,高轩坐在长椅上。
沈夺快步走过去,高轩见他就说:“你手头有两万吗?我的钱存的死期,得去银行……”
“有。”沈夺点头,“我去交费。”
天彻底亮了的时候,王秀珍从急诊室推了出来。
王大夫说:“挺严重。咱们这儿治不了,得赶紧想办法送大城市去,估计S市可以。”
“这么严重?”高轩按着额角。
“王老师又是高血压又是心脏病,这次心脏病犯得还突然,最是麻烦。”王大夫叹口气,“小高啊,赶紧给伶伶打电话叫她回来。这趟去看病,费用不低。”
高轩陪了王秀珍一会儿。
她人还昏迷着,多留也没用,高轩拜托护士照看,便和沈夺从医院出来。
眼下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处处都有夕江人忙碌的身影。
沈夺和高轩找了一家小笼包馆子,算是吃早点。
“哥俩儿怎么这个时候来啊?”老板问道,“诶,小沈你对象呢?她可是有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买早餐了。这姑娘总夸我手艺好!”
沈夺垂眸,没回答。
高轩见状便说:“陈哥您这消息够慢啊。人姑娘回家陪父母了,过几天才回来。”
“我说呢!”老板笑笑,“得,你们等会儿啊。我给你们上刚出炉的!”
四四方方的小桌上,静得沉重。
哪怕馆子外面是车水马龙,笼罩在沈夺周身的孤冷也一刻不曾消散。
而且,越是热闹,男人就越是孤独。
“我理解你。”高轩给他们俩各自斟了杯热茶,“不是口头随便说,是真理解。”
高轩高二辍的学。
办好爷爷的后事,他带上仅有的钱去H市讨生活。
高轩天生对数字敏感,外加能说会道,他觉得自己怎么也能找个销售员的工作。
等到了招聘会,他才知道最低学历要求怎么都得是大专。
高轩到处碰钉子。
人家一听他是从夕江这么小的地方来的,还是高中都没毕业,连扛大包都嫌他瘦,也提防他手脚不干净。
高轩最后去了一家餐厅刷盘子。
后来怎么走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像是干了一个月老板给他结钱时莫名其妙地扣了好多钱,又好像是端菜时烫到人,老板直接开除了……反正他来H市这一趟,一分钱没挣到,还赔了仅有的积蓄。
“学历这东西吧,不是绝对的。”高轩喝口热茶,烫了下舌头,“但对普通人而言就是敲门砖。没有,后面都免提。”
沈夺也抿了口热茶,握着杯子的手冰凉。
“你比我强,起码高中还毕业了呢。”高轩自嘲地笑笑,“可这个社会,还有几个是看高中学历的?就算人家肯给机会,你去熬,得熬多久?熬完了之后,你在乎的那些个人、那些个事,还在吗?”
高轩一口气闷掉茶。
“嚯,你也不怕烫。”老板送小笼包过来,“这水不要钱,慢慢喝啊。”
高轩又是笑,“我这有点儿冷,正好暖和暖和。”
两人默默吃小笼包。
吃到一半,沈夺问:“王老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高轩吸吸鼻子,“先问问伶伶什么意思。要是治的话,我就把我那点儿钱都拿出来。”
沈夺不置可否。
“沈夺,你一直和我都是不一样的。”高轩放下筷子,“你有才华,有天赋。而且你喜欢的女人也喜欢你。我不行。这笔钱我不掏,伶伶怎么能记住我的一点点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