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瑶自上而下看着他,认真说:“浩哥,公司的事情我从来没管过,因此我不知道偷税漏税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那个不重要,如果真的做错了,我们就承认,补缴税款就行。”
“呵!”季浩突然又嗤笑了下。
补缴税款?她说得轻松,浩瀚传媒这么多年的经营,里面的弯弯绕绕有多少,涉及到的金额又有多少,但凡细查,公司的资金链立马就会断裂,再然后面临的,就会是倒闭破产。
而她却说,这个不重要。
“那你觉得什么重要?”他知道她不止想说这些,干脆衬了她的意,让她说个彻底。
他倒想看看,这个公司,这个家,在她心里,到底有几分重量。
“媒体上说你操纵股票,试图用科技进口和试验洗钱。”初瑶神色严肃地看着他,“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你我心里都清楚。可光我们清楚没用。”
“所以呢?”
季浩一动不动地坐在藤椅里,他的脸色很差劲,上了年纪,再也不能睡一觉就将眼角的皱纹压下去,一旦碰上失眠,必定老态尽显。
“浩哥,做错了事情,总得有人去承认。”初瑶说,“这叫‘及时止损’,你曾经教我的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自首,对么?”季浩紧紧盯着她,眼神就像两条毒蛇。
初瑶苦涩地笑了笑,耸肩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了什么?”季浩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去自首。”
“你自首?你干过什么啊,你去自首?”季浩抬高了些声调。
“我会把所有的非法研究都揽到自己身上,证明那些是我做的并不难,梁浅是我母亲,我也有作案的动机。而你并不知情,只是为了支持我科研的热情,给李教授的试验捐款了而已。”
“鬼话连篇!”季浩猛拍了下藤椅的扶手,不再淡定。
初瑶继续说:“只要撇清你跟非法研究的关系,洗钱的说法自然站不住脚,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你只需要专心处理公司的财务问题,不用......呃。”
话没说完,季浩已经从藤椅上起身,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顶到了身后的落地窗上。
他与她逼得极近,两人高挺的鼻子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去。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小聪明,就能瞒天过海啊?你是在怜悯我对么?我压根就不想要任何人怜悯。”
初瑶又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一边张嘴呼吸,一边思绪跳脱地想着,季浩这个癖好可真要命,不知道以前他在暴怒的时候,会不会也如此对待他对心爱的女人。
所以这才是梁浅真正不想嫁给他的理由吧?
真可怜。
每个爱到极致的人,都很可怜。
“我不会怜悯你,我只是.......咳,咳咳!”因为吐气不顺,说话呛住喉咙,初瑶开始狂咳了起来。
季浩这才肯松手,一把将她拂到了一旁。
初瑶咳着咳着就开始笑,脸色涨红,杏眼也是涨红:“我只是想还清你的恩情罢了,我以一命抵一命,做完这件事,我就不再欠你什么了。”
“你做梦。”季浩咬着牙不肯低头,可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快要江郎才尽了。
“那就走着瞧吧。”初瑶轻飘飘来了句。
屋子里暗沉得有些可怕。
初瑶看了季浩好一阵,最后才似笑非笑起来,走过去,伸开双臂,温柔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周围一片静谧,只剩两颗紧紧挨着的心跳,不断回响于耳。
季浩忍不住地震颤了起来,良久,他才听见初瑶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再见了,小表叔。这么多年,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女人说完就走,不带半分停留。
她的背影淡漠而又决绝,仿佛刚刚给他的那一抹温存,全是镜中花、水中月,触碰不得,亦挽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