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程焕真定下时间的时候,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上午吃过早饭之后,一通来自久未联系过程焕的电话打乱了程焕下午想要跟杨宣谈谈心的计划。
----------车开在路上,程焕却仿佛不是那个开车的人,心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边上的杨宣对此感到一定程度上的忧虑。
虽然他没有那么怕死,但在还没让程焕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双双殉情,显然并不是令人满意的结局。
瞄了眼程焕心不在焉的神情,杨宣搭话道:“电话是叔叔母亲打来的吗?我没怎么见过叔叔跟家里人联系过呢。”
程焕猛地回过神,视线落在前方的道路上,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窘迫,但很快就消散了。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他们不能接受我的性取向,所以很早之前我就离开家独居了,不过我弟弟程栋偶尔会跟我联系。”
口吻十分平淡,可杨宣并没天真地以为程焕口中叙述的过程真有他说出来的那么平淡。
事实上他早在之前那次跟程焕回来就看出来他叔叔跟家里的关系不仅不如何亲密,甚至可以用陌生和僵硬来形容,他那时候想不明白原因,但自从发现程焕性向之后再想起之前的种种,隐隐也猜出来一些名堂。
时隔许久,程焕在谈到这方面的事情也没像之前那样选择逃避,或许也是因为之前那通孙巧云主动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里说让他回去一趟,有些事想要跟他谈谈,这让程焕心底升起了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和惊喜。
难道说他们终于肯松口了?杨宣起了头,问一句他答一句,到后来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主动谈到自个儿还没离家那段时间的生活还有其他,只不过在杨宣有意无意问到程焕感情经历的时候,程焕还有点儿要逃避的意思,但杨宣执意追问,程焕心想说都说了也不差这一点儿,于是三两句叙述了大概。
对话还算愉快顺利,程焕从没向人坦诚过这么多,原以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件件袒露,到了最后,他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杨宣也满意,尽管他最想了解的内容,程焕只是稍稍谈了几句。
“叔叔之前一直没跟我提到过这些,是担心我也会接受不了吗?”程焕有些讪讪的,开车下高速,开了好长一段路,杨宣都以为他不会做什么回应的时候,车里响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表示承认的单音节。
男人低低的,听起来无比温顺柔和的鼻音让杨宣心里蒲公英飘过似的柔软而麻痒。
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五点半,程焕载着杨宣到了地方。
程栋知道程焕要回来,提早下了班载着妻儿来孙巧云夫妻的住处等他们。
就在前几年,这对小夫妻终于下定决心搬出来住,过程不算太好,儿子程栋儿媳王露被孙巧云好一顿冷嘲热讽,尤其是王露,明里暗里被孙巧云骂过不知多少回,甚至连‘挑拨离间的贱人’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王露气得偷偷跟程栋哭过几回,那之后每次看见孙巧云脸色都不怎么好,结果又被婆婆孙巧云一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嘲热讽。
一直到程栋新家装修好,三口之家终于入住,婆媳平时基本碰不上面了,这场家庭硝烟才算消停。
这一顿来之不易的团圆饭吃得还算顺遂,尤其是程栋,心情尤其的好,几杯酒下肚,脸上就爬了红,拉着程焕谈天谈地,媳妇儿王露在一旁不疼不痒地拧着他后腰肉一边笑一边骂,程栋便也乐呵呵地笑。
家里今天出奇的热闹,程栋五岁的儿子程昊格外兴奋,坐在高凳子上看一眼面孔格外陌生的程焕和杨宣,又偏头看看喝醉酒开始犯傻的爸爸,咯咯一笑露出了白面团子似的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程焕看着程昊笑,想起来什么,扭头打量一眼杨宣,疑惑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也有酒窝,左边还是右边来着?现在怎么瞧不见了?”“我怎么不记得?”“不可能,我记得有,回去我把你照片拿出来翻一翻。”
杨宣刚想回些什么,坐在对面的孙巧云笑容不咸不淡地插话道:“阿耀家的儿子都长那么大了啊,该上大学了吧。”
杨宣回:“高二了,还有一年高考。”
“哟,那该分科了啊,你学文学理?”“都不是,我学的艺术。”
不着痕迹一皱眉,孙巧云低头给丈夫程松潭盛了碗汤,“学艺术呀,是不是文化课成绩不太上的去啊?”程焕搞不清孙巧云这次怎么对杨宣那么关心,语气冷硬地接了话:“他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能拿年级前几,学艺术是他自己乐意,没人有权利管他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