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制暴并不可取,但是解气,见效奇快。
他的细边眼镜被打偏了点,在鼻梁上摇摇欲坠,那根烟落在地毯上,很快便灼出一个洞。 事实上, 打过这两巴掌, 易佳夕稍稍出了口气,但看着易嘉泽, 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她心里气归气, 还是有想过后果的。
以易嘉泽这人的喜怒不定的脾气,还手, 或是做些更极端的事,都不无可能。
在高中那段最灰暗的时光里, 易嘉泽很多次受到挑衅, 每当有高年级的男生抱团找他打架,易嘉泽不能全身而退,但总能让对方损兵折将。
打架看气势,矮的怕高的, 高的怕狠的, 狠的怕疯的,疯的怕不怕死的。
易嘉泽就是又高又狠, 疯起来也不怕死。
那时候, 家里光是医药费就赔了不少。
易嘉泽把眼镜扶正, 拿大拇指蹭了蹭嘴角, 用脚碾熄地上的烟头。
他手撑在门上, 另一手扶正眼镜,眸光冷冷的。
刚开始易佳夕以为那是他眼镜反射的冷光,再看过去,又莫名像是泪。
她看错了。
疯子怎么会哭。
门口站着他的秘书和保镖, 易嘉泽没发话,他们不敢进来,却也不能就这么走,毕竟他们的老板刚被人甩了巴掌。
易嘉泽神态淡定,冲他们一偏下巴,那伙人识趣地悄然退场。
还十分体贴地把房门带上。
“解气吗?”易嘉泽的表情满不在乎,“不够的话,继续啊。”
易佳夕捏捏手掌,没有回答他的话。
再打他一巴掌倒是无所谓,可自己的手打得生疼,他皮糙肉厚的,像是百毒不侵。
反倒是易佳夕,休息不足,再加上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情绪激动之下,忽然有些手脚发软。
她推开易嘉泽,在沙发上坐下。
易嘉泽忽然笑了笑,他给易佳夕倒了杯温水,走到她面前把水递给她,易佳夕看了眼,没接。
“放心,我没下毒,”说着,易嘉泽又补充道,“这杯子是新的,我没用过。”
易佳夕接过来喝了几口,余光发现他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浴巾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
她不耐烦地说,“把你衣服穿好。”
易嘉泽“哦”了一声,转头往卧室走,他步伐慢悠悠,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知在哼着什么调。
等他再次出来,总算穿整齐了,T恤和一条灰色运动裤,比刚才顺眼。
他走到沙发边,用膝盖把矮桌推远,大大咧咧地坐上去,和易佳夕面对面。
“我能知道为什么挨打吗?”
易佳夕把水杯放下,“打你就打你,还非要理由吗?”
她向来觉得跟这人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刚才激动之下打了他,单纯是为了出气,真没打算跟他理论什么,或是要个说法。
跟疯子有什么可理论的?
说完,易佳夕起身要走,却被易嘉泽拉住手腕。
他简直无脸无皮,居然跟小孩儿一样,轻轻摇着易佳夕的手臂,“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易佳夕愣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是要甩开他的,却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小时候,易嘉泽也经常这样摇着她的手,固执地望着她,“姐姐,带我一起去玩吧,我保证不乱跑。”
这些记忆久远到模糊了细节,只残存一些晦涩的情绪,和在时光里,已经难以分辨的感情。
爱不是爱,恨不是恨。
易佳夕沉默了会儿,“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
“不清楚,”易嘉泽摇头,“我做过太多事情了,不知道你指哪件。”
尽管易佳夕跟他很不对付,但易嘉泽这种我行我素,坏得理直气壮的态度,有时候不得不让人佩服。
当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旁人反而无从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