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何必如此卖力?_作者:蒸汽桃(17)

2020-05-01 蒸汽桃

    走在前面的胡煜回过头来,眼睛里映着入口处的光,像是两枚灼灼的星辰:“还有几步就到了。”

    贺冰心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我想上去。”

    胡煜没再坚持,两个人就上了楼。

    “怎么了?”胡煜低头问贺冰心,眼神里都是关切。

    贺冰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摇了摇头:“抱歉。”

    回到二楼的卧室,贺冰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字型摔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层层叠叠的往事就翻滚着涌进脑海。

    贺冰心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最初的记忆就是从福利院的清汤寡水开始的。

    那时候贺冰心的耳朵还没出问题,但是身体非常瘦弱。

    在福利院这种地方,瘦弱就是一个恶心循环的开端,贺冰心分到的米粥总是最稀的一碗,他的干净衣服也总是被人扔进厕所的臭水里。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结局就是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铺上被人扣了一碗馊了的米粥。

    福利院的管理员气急败坏地把所有人从床上喊起来:“要是没人承认,就都在外面站着,站到有人承认为止。”

    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一群男孩,在走廊里面对面地站了两整排。

    数九寒天的冷风,冷不过那些憎恶着贺冰心的稚嫩眼神。

    孩子的恨,永远不比成年人少半分恶毒。

    过了几天,贺冰心再发现自己的被窝里一片湿凉,也不敢告诉管理员,在一片窃笑声中含着眼泪躺进去。

    一场高烧过后,贺冰心就听不见了。

    而在那个年代,福利院是不可能给他配助听器的。

    福利院里的孩子开始说他有传染病,谁跟他玩就会跟他一样,变成一个聋子。

    贺冰心听不见,但是能看见周围的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厌弃,也能看见他们翕动的嘴唇不断地向外喷/射恶言恶语。

    他学会的第一句唇语就是“聋子”。

    不断有领养人到福利院来,贺冰心看着其他的孩子被一个一个地领走,心里对于被领养不抱一丝希望。

    因为他心里特别清楚,自己是一个聋子,不会有人想要一个聋子。

    熬到上学的年纪,贺冰心在智力上的优势逐渐显现出来,别人还在学加减乘数的时候,他学会了二元一次方程。

    福利院里有个神童的消息,慢慢传了出去,成了福利院的宣传加分项。

    但其实在福利院这种地方,“神童”也好,“聋子”也罢,异类终究是异类。

    只不过贺冰心多了一样寄托,他可以拼命地汲取知识,总算可以有什么可以被他踏踏实实地攥在手里,真正成为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还记得那个明亮的午后,管理员带着不常见的和蔼微笑把他领进院长办公室。

    里头坐着一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男人,小小的贺冰心知道,那是个外国人。

    “您可以和他说话,冰心听不见,但是他能读唇语。”院长笑眯眯地跟外国男人解释着。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后是仲夏的金色阳光,他操着一口生涩的中文:“你好,冰心,我是冯。”

    窗外扑棱棱地飞过一群惊鸟,在办公室的木地板上掠过短暂的阴影。

    贺冰心满手心都是汗,瞪着那个自称是“冯”的男人。

    “冰心,打招呼,冯先生想要带你回家。”院长走到贺冰心身边,和颜悦色地揉了揉他几乎被剃光的短发。

    贺冰心扬起苍白的脸,刘海黏腻地站在额头上,一双大眼睛几乎占了那张瘦脸的一半。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说:“您好,风先生。”

    院长急忙带着歉意看向冯:“不好意思,他听不见音调。”

    冯像是毫不介意,仰着头大笑了起来:“很漂亮的小朋友,很聪明。”

    贺冰心看见冯在自己面前蹲下身:“我带着你离开这里,我可以让你重新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