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他觉得罗子君是没法体会的,他本身就是个迷,财力物力人脉,包括他这副整天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却心如明镜的样子,统统都是迷,这种迷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所向披靡,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惦记的人。
徐晨又想到今天江建国见到他像见到鬼似的样子,本来想问罗子君你俩是不是之前有过节,想了想觉得那是别人私事,就咽回去了。
罗子君浑然不觉他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无能为力?没钱啊?没钱我给你啊。”
女医生写病历的手停了停,嘴角在抽抽,看起来忍得挺辛苦。
徐晨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长这么大没被打死过?”
罗子君嘿嘿一笑,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你们年轻人啊,不要着急,该来的都会有的。这日子要慢慢过。”
过了一会儿伤口处理完了,两人就坐电梯往一楼药房去。
罗子君很突兀地在徐晨背后问了句:“诶我问你,喜欢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你喜欢那小个子哪儿?”
徐晨想了想:“说不上来,大概是,他带我过年吧。”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要给他一个家。
第二天一大早,徐晨就跑去周伯力的学校堵他。
单刀直入冲进教室拎着他后衣领就一路拖到走廊外面,周围的看客议论纷纷,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帮着他解围,甚至连上来打听情况劝架的都没有。
“我不打你,问你几句话老实回答。”
周伯力脸色发白地一阵猛点头,在徐晨手里抖得像个筛子。
“江建国昨天就找你了?”
“是是……”
“我记得上次就警告过你,离李亮远一点。”
“我我我真不知道这事儿,江,江导他平时不这样,看着也不像坏人……”
徐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真的太怂了,当时在校门口拉住李亮胡搅蛮缠,在楼顶上发传单的时候,怎么还挺理直气壮的呢?
他抱胸挑眉看着周伯力,等他继续往下说。
徐晨快接近一九零的身高,往一七五的周伯力身边一站,气势上就已经占了绝对优势,再加上他做了亏心事,本来就理亏,又害怕徐晨再玩命地揍他,这一哆嗦,徐晨还没怎么问,他就全招了:“我就是,之前收了他钱,因为他在我空间里见了亮子的照片。”
“你还有他照片?!”徐晨眯起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拿来。”
周伯力磨磨蹭蹭犹豫着,毕竟这照片也是自己存了好几年的,都是宝贝,以前是他一直暗恋李亮,现在恋爱是彻底没戏了,自己留个念想从还是可以的吧。
他有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拿来。”徐晨又重复一遍。
这个周伯力就这样含泪在徐晨的灼灼视线之下,删了空间里关于李亮所有的,两百多张照片——不光是空间里,还有他手机上的,有些甚至是很多年前,连徐晨都没见过的。
徐晨心里的酸意翻江倒海似的涌出来,他示意周伯力把这些照片打包发他,再继续删干净。
简直是刻薄到极致。
江建国最后还是只赔了5万,罗子君为这事儿骂了胖子一礼拜,说他就是那种去碰瓷还帮忙送人医院垫付医药费的。不过徐晨和李亮其实本来也没想多要,算算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差不多就得了,不义之财他们压根不想收,最主要的是,徐晨说,他不想利用“李亮差点被欺负”这件事多收一分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儿童节又要到了。徐晨和李亮商量着去看嘟嘟,就给院长去了个电话,感觉大家都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院长说:“说到这事儿,嘟嘟他妈前阵子嘟嘟又来过一次,塞给我们10来万,说是留给都城易的,说他们要搬家了,离得远自己之后可能就不太会来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可能”约等于“肯定”。
徐晨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这事儿嘟嘟知道么?”
“我们没告诉他。他妈之前来过几次,我看这孩子对他妈也没什么很热情的反应,也有可能是接触时间不够。但每次看到外面有小孩和爸妈走过去,又很羡慕,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徐晨把玩着打火机,一下一下把它点亮再熄灭再点亮,屋里“卡嗒卡嗒”的声音清楚地回响。这人最近在戒烟,被院长和李亮抱怨了几次,徐晨终于下定决心不抽了,就偶尔留个打火机玩玩。
徐晨说:“其实他也想妈妈,但他不敢抱希望,怕期望太高,被再次抛弃。”
电话那头院长有点沉默。
事实是,这孩子已经被“二次抛弃了”,他们要怎么对他解释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