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因病娇避趋之_作者:随花遇鹿(12)

2020-05-02 随花遇鹿

    铁衣虽丑陋,起个风雅名字?

    就叫寒光照铁衣吧。

    一众管家下人,见这女家主行动诡异,常背着一个木箱,也不好问些什么,只叽叽咯咯背地里议论着。

    这一日,日头正好,何皎皎背上“寒光照铁衣”,英姿束发,一身素衣皂袍,决定去平安都的街市转转,买办一些上任的用物。

    东边是畜市,皎皎选中了一匹奶杏色白鬃毛小矮马,尽管马倌儿极力谏劝,这马长不大,比不得威风的高头大马。

    皎皎还是买下了它,唤它暖暖,权当是个宠物,毕竟自己已经备有御赐车马了。

    何皎皎牵着暖暖,来到了北面的齐年大街。

    一路上听着百姓闲谈,这齐年大街上竟然不卖别的,只卖人。

    人牙子遍地,还都是官牙子,卖的大都是些犯罪抄家的下人女眷。

    何皎皎只见前面乌压压一团人群,呜呜喳喳地议论着。

    “这就是沈尚书的儿子沈寒,可怜见儿的!”

    “是啊,都传沈寒是不露面的风流才子,怎么变这幅落魄样儿了。”

    “七月八日沈家就抄家了,你才知道!这贵公子,如今竟要卖给那些老富婆当面首了,啧啧……”

    面首,俗称男宠,《物美实录》有记载,富庶人家的寡女孤妇,最喜买些面首作风月之伴。

    何皎皎只是奇异这盛朝民风奇特,果然凭你是男是女,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奋力挤开人群的皎皎,只见街边铁栓子上,锁着一个蓬头乱发的男子。

    男子侧坐在地,枷杻缠身,手上的粗铁链连着栓子。

    他脸上污脏,衣衫不整,却也见他哀哀的桃花媚眼,颓糜中带着些许看淡了的轻狂。

    这眉眼,是他吗?小狐狸公子?

    何皎皎牵着暖暖走上前去,面对着那男子,蹲身直言:“敢问这位公子,七夕那晚,可曾去过曲水流觞之处?”

    只见他那双眼夭桃初绽,绵绵对望却欲说还休,只化作嘴边一丝轻蔑的笑。

    众人道这沈尚书犯下的是谋逆罪,党羽还未查清,谁都知道这瓜田李下的道理,这时候当街卖他家儿子充奴籍,明事理的当然要躲开些。

    谁也不会买,便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按例午时三刻若是没有买家,就要将他送进宫门里阉了,充个终身做苦役的下等太监,任凭他有什么气焰,也都从此灭绝了。

    围观的群众见这有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竟跑到沈寒跟前儿说话,纷纷咸嘴淡舌地议论着。

    “七夕那天?那可是沈寒他娘死的那天,他要在家摔盆守灵,怎么可能晚上还去曲水流觞呢。”

    “就是,更何况这小公子养的跟闺女似的,从来也不出门呢。”

    沈寒听闻众人议论,那个绝望的夜晚又浮现在眼前。那一晚一切都变了,母亲死了,父亲被抓,娇生惯养的自己也打入天牢。

    他闭上眼,耳畔全是那晚的喊打喊杀声,口鼻中侵入鲜血的腥味,红色和白色残酷地交融着。

    只一刹间,物是人非,若能照见自己的魂魄,定是乌发如银,红颜似缟。

    “没去过。姑娘,你认错人了。”他紧咬着嘴唇,抬眼望着面前的何皎皎,眼神里的隐忍压制住了渴望。

    何皎皎并不惊诧,若他就是狐狸面具公子,此时也定不会承认;可即便他不是,又待如何?

    她伸出玉手,手背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一试。

    何皎皎再细瞧,见他阵发颤抖,口唇干白,便关切道:“你病了,病的不轻。但我能救你。”

    沈寒只淡淡惨笑道:“我这多愁多病之身,姑娘且离远些,莫误了你锦色前程。”

    那些个差人本来只是熬时辰交差,却见这身着男装的英气女子上来问话,似要节外生枝,便要上前驱赶她。

    何皎皎细查了这小公子的症状,似乎是染了疟疾。盛朝还没有传进来金鸡纳霜,也更不会有青蒿素,这要是不及时治疗,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