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皎皎方独自从洞里出来,她神色呆滞,似乎在万千好颜色的风景中,她只盯住了一片虚无。
“回战场,我要去见国师和沈寒。”
“得令!”
马车在山道中奔行着,丝毫不惧乱石坎坷,正是拿出折损车辙的念头,飞奔而去的。
穿过了令人作呕的万尸谷,皎皎回到了战场。
少数存活下来的国师部下,也都弃甲投降了,正被皎皎手下的左右军撵着走,而峡谷另一边,赵星川的死士们,还在围困着国师。
皎皎冲进包围圈时,看见赵星川仗剑坐靠在巨石脚下,正闭目养神,而沈寒则站在巨石上,与不远处另一块巨石上的祝明俊对战着。
这场决斗实在是博人眼球,以至于被护送回京的百姓们,也都纷纷夺路回跑到战场,在外围观看着。
“徒儿诛杀师父,这场面,啧啧……”
“别这么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一个是国贼,一个侠客,必有死战……”
有百姓的地方就有市井八卦,他们丝毫不惧国师会不会放个大招,把他们全灭了。
沈寒从人群前看见了皎皎,这才眉目一软,朝着人群高声喊道:“何大人,沈寒今日便是来助你,诛杀此国贼的。”
皎皎心中忐忑着,他见沈寒满面青胡渣,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稚气,只余一身侠骨。
且今日他不称自己“姐姐”,也不叫自己“寒儿”,无非是做了献身的打算,让众人不过多思忖他二人的关系罢了。
祝明俊听闻皎皎来了,却不忍去看,仍目不斜视地望着沈寒:“寒儿,你有把握打得过我吗?”
沈寒高亢之声喊道:“忠义之士,当身死殉国,哪里还问打不打得过。”
他接着喉间顿了顿,才艰难说道:“只是我来打杀师父,是不孝之人,死……也是最好的下场。”
皎皎心里一颤,她急着朝国师喊道:“祝明俊,若沈寒死在你手里,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寒听着这话,心中一绞,他若真死了,便是负了皎皎,想到此处,便又忽然横起心来,捏紧了手中的剑柄。
祝明俊没有答话,他持着剑站在悬崖边的高石上,清风吹拂着他似雪的衣衫,还有那满头银丝华发。
他眉目间只淡淡闪过一丝愁绪,轻声喃喃道:
“何圣女,我只喜欢最后那半句,不放过我……”
只是这句话轻飘似雪,很快被嘴边的冷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接着祝明俊朝着沈寒喊道:“寒儿,你最后来,其实是希望赵星川他们能杀死我,就不用你出手了。只可惜,他们都不是老夫的对手。”
赵星川此刻却在石下发出一串冷笑:“祝明俊,我不是你的对手,不也把你的人杀了个干净……切。”
人群这才发现了废太子的功绩,瞬间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原来这废太子并不废,咱们从前是误会了他了……”
“是啊是啊,他这招扮猪吃老虎,可真真是妙绝!”
赵星川听着旁人议论,捂着他俱裂的肺腑,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是听见百姓这么说,他也无惧身死了。
“你们说,平陵野少真打得过他师父吗?”
“我看未必,等一会儿二人出招了,大伙儿还是先跑走保命要紧……”
“不错,若国师一招制胜,斩杀了野少,咱们的小命也难保哟……”
皎皎听了这些话,心中隐隐的叹息,为了维护这些百姓的性命,她和沈寒都不惧献身,而百姓们却如此无关痛痒。
终于,祝明俊拔出了鞘中的长剑,随之沈寒的误尘也出鞘了。他们终于要决斗了。
沈寒从颈后掀起一条锦丝绸布,将双眼遮住了。
百姓见了这动作,心中暗暗兴奋起来,这便是说书人口中说的,平陵野少遮起双眼,便是要杀人了。
只是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惋惜,兴许这是他最后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