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前江南养瘦马的行当,养出来的女子卖给富贵人家做妾室,最终不合心意了,便会给转卖掉或者赶出去。
这小沈相公平时恃宠而骄,到最后竟娇惯成了杀人如麻的嗜血狂魔,这般作态想是人人都怕,没有哪个权贵人家想招惹是非。
因此这小沈,也卖不成个好价钱,反倒会连累何大人的名声,怪道他会被赶了出去。
就连管家常发也按耐不住心里的猜想,暗戳戳地问过皎皎,只是皎皎从此便命何府上下,禁提“沈寒”二字,这场风波才算是压过去了。
只是皎皎却始终有一事犹疑着,那就是祝红书和老苍皮这二人,从未说嘴过自己的私事。
老苍皮永远都是那副老门神的姿态,扛着长矛傻站着,一站就是一天,皎皎得多次照应他去喝水歇息,他才能应声。
只是命他喝水他便喝水,没说让他吃饭他也不吃,这老头子想必是一根筋搭成的。
皎皎最终拗不过,便给他拟了份随心所欲令,叫他不必事事拘谨。
祝红书更不必说,整日默默垂着脸,天聋地哑似的,尖锥子也未必扎的出一句话儿来,不是练刀就是在磨刀。
下人们也不敢靠近这姑娘,只在背后道她是红衣魔女,还道是刚走了个“魔王”,便补上了个“魔女”。
皎皎心里也不过意,只完成她每日的奏表文书,也查看些平安都周边的县志,公事做完便磨私事,钻进实验室就是半天不出来。
只是何府没了沈寒,日子变得平淡起来,一是没有些桃花典故令众人说嘴赏玩了,二是竟然连刺客也都没来几个了。
惊心动魄的故事一天更比一天少,到最后连打牙祭都不够了。最近连小厮打碎个陶碗,都能登上何府头等大事簿了。
有一日,皎皎去偏院马棚里,想看望看望小马暖暖。
她刚走进圆门角,却听见马棚里传来呜呜的低泣。这声音是个男孩子,若说男孩子,何府上上下下只有一个,那便是初九了。
皎皎未上前去,只听着那低泣中还带些话语,原来初九在惦念着沈寒。
沈寒常常帮他劈柴挑水,与他说笑,初九便把他当成大哥哥了。
皎皎嘴角一扬,微微一笑,小孩子哪里懂成人世界的刁钻复杂。
离别总是迫不得已的,哭与不哭,都不会改变结果。这一点皎皎在初九的年纪,早已深刻体会过了。
待初九哭完了走出马厩,皎皎才迎了过去。
“初九?这喂马的活,如今也叫你做了?”皎皎明知故问。
初九见了何皎皎,忙低了头去,不想露出他哭的肿桃般的双眼:“何……何大人,我是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寻香马的。”
皎皎端详着初九的身量,骑这匹小矮马正合宜,她便指着马厩道:“你若爱骑马,我便请人教你,如何?”
初九破涕为笑,连忙应声道:“嗯!”
皎皎望着眼前的初九,脑海中却显出那个人的面貌,心中一紧。
此时皇城里也躲不过那数九风寒的肆虐。
连日来公里的太监们都忙着扫雪,也要时时给各宫添新炭,皇帝命令公里有的上九取暖之物,也须给大国师府上送去。
此时夜深了,御书房里,皇帝赵健正暴怒于形,要治罪一个宫女。
只因那宫女头上戴了根海南贝母的发钗,那发钗上的圆贝母,竟被磨的十分透亮,如铜镜般可以照人。
宫里不知于何时兴起的规矩,皇帝赵健所到之处,不可见镜子,各宫镜子都要在皇帝驾到前仔细收起来,就连洒扫宫殿的水渍,都要即刻抹干。
偏这宫女头上犯了禁忌,赵健一怒之下,赐之绞杀于殿前。
那宫女早已在殿前哭的梨花带雨,她见到太监拿来白绫时,终于嚎啕大哭起来:“饶命啊皇上!我再也不敢了!”
皇帝命人闭了殿门,他不愿听其吵闹。
左右两个小太监哪里肯耽搁,只一瞬便给她脖子上套好了白绫。那宫女仍不服气,硬要撕扯着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