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很讽刺,他们是亲兄弟。
但也不是所有的亲人都能有血融于水般的爱,社会上看到的这些新闻也不少。
弑.父弑.母,拐儿卖女比比皆是......沈妄他或许还比较幸运,只是兄弟不和,父母不爱,表面上相安无事,至少还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
尽管他已经把自己和那个家划分开,能不用他们的钱就不拿分毫。
“迟三穗,我确实是个差劲的人。”他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包括他的父母也一直是这样说的。
——沈靖是个优秀的孩子,沈妄差远了。
整个故事说完,他其实也没太多感受,好像没什么值得平反的,甚至他把太多细节只是一笔带过。
他没有说他在美国那段时间过得有多艰难,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样。他顺其自然遁入黑暗,等待意外,也不足为奇。
悲观者无处可去,乐观者死有余辜。
他当时想着,如果有人见过他这副潦倒又颓废,跌在泥地中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还能爱他就好了,可是没有。
直到在布鲁克林桥边被一个中国女孩牵起了手,她看见他混乱又肮脏的一面,却没有作任何评价。
迟三穗的善意对于他来说,像是在深渊里拉了他一把。告诉着他,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乱七八糟,你也值得别人的好。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都胜过他的家人。
万念俱灰是这个少年所有状态的最好诠释,而开学的时候,他的小同桌告诉他“一个人不被需要,那可以去追求自己需要的东西”。
又像是当头一棒,把他敲醒了点,给了他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心。
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剧情他已经记不清,唯有那两句台词很清晰地在脑海里。
迟三穗于他而言是“you had me at hello.”
当她牵起自己手逃跑的时候,她就已经拥有他了。
但他更明白“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他缺少生活的热爱,喜欢上一个人就把所有希望堆积到那个人身上。但他忘了,别人不一定愿意成为他这种人的救赎。
走向他的人生,再路过他的人生,才是常态啊。
他在外面总一副坚不可摧、桀骜不驯的纨绔模样,穿名牌戴名表来伪装自己。在球场上意气风发,像是个能力挽狂澜的人。
而实际上从一年前开始他就已经眼里少了光亮,颓丧无比,孑然一身。没有一点少年的生机,无所谓又无所畏,活得很没意思。
沈妄摸了摸她的头发,把话题转到两个星期前那场沉默的争吵上:“迟三穗,少喜欢我一点也没关系的。”
迟三穗的眼泪顿时因为这句话涌了出来,他是多好的人啊。
即使齐晟宁的事被大家扭曲真相把他变成了一个暴力又无理的人,他为了沈靖那点形象尊严却没辩解过一句。担心她会因为过多的爱意感到负担,居然说少喜欢他一点也没关系。
她哽咽着推开他的手:“你这人是不是过分地无所谓了!我要是你,肯定死死拉着你的手,哭天喊地的也应该让你多同情我、喜欢我一点。少喜欢你怎么没关系了?有关系!很有关系!”
“不哭了。”他拿过纸给她擦眼泪,一贯的柔情,“别因为我流好几次眼泪,没必要。”
迟三穗理智上很想给他一巴掌,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卑微的位置。也许是因为家庭原因,他没被好好爱过,与其患得患失,不如装作万事云淡风轻的样子。
而感性上她沉默了几秒,问:“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也挺像个需要你保护的妹妹?”
沈妄一愣,迟三穗和沈靖一样大,对他来说好像是个挺小的姑娘。但这话问的有点奇怪,他要是真把人当妹妹,何必跟人谈恋爱?
他还没回答,迟三穗突然微仰着头贴了上来,温热的唇轻轻亲在了他的嘴角边,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
外头的雨势渐渐变大,雨柱强势地打在窗户玻璃上,还未落尽的梧桐叶哗哗作响。月光在亲吻海浪,乌云在亲吻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