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三穗见状道:“别担心,我把她绑了。”
“eh?Jesus!”珍妮佛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迟三穗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又赞许地说,“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太多人因为发现情绪紊乱会做出伤害身边人的举动,身边人总会因为是家人的缘故,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迟三穗没这么多尊老爱幼的顾忌。
她们进门时,葛烟两只手和腿上都被绑着领带,正披头散发地侧躺在床上没一点动静,而周围一地混乱。
珍妮佛放心地拿出了手上的镇定剂往她手臂上缓缓推了进去,没忍住问:“你为什么把她嘴也塞上了?你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
迟三穗头疼地捂着脑袋:“我没办法,她一直在哭,我怕自己不忍心。”
而且一松开葛烟,她就开始疯狂砸屋子里的东西,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和人沟通,这是精神失常了吗?
迟三穗对这部分事情有点了解,就好比她刚来到美国因为校园暴力留下阴影的时候,就像得了躁郁症,不愿意和别人交流。
她现在才猛然回过头想,她是因为被同学排挤欺凌来到美国的,可葛烟呢?她居然一直没有关心过她。
珍妮佛长话短说地跟她解释了一遍这几年来葛烟承受的压力,但事关隐私,即使是她的亲人,珍妮佛也没有细致地讲太多。
只知道葛烟现在因为一场事故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就是很多人熟知的PTSD。发病期在一年前就开始了,但葛烟一直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现在转成了潜伏期。
珍妮佛问:“患者病发时会有弥散性焦虑和抑郁情绪,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说了我要回国了,我得去上学。”迟三穗无措地解释,她隐约感觉是自己刺激了葛烟。
珍妮佛点点头:“你母亲跟我说过,其实你是可以留美国的吧?”
迟三穗小心避开地毯上的台灯碎片,不解地问:“可是我为什么要留这呢?”
像是察觉到她的敏感,珍妮佛安抚笑着说:“我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你在这里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对了,我需要你们家的成年人来办理住院手续。”
葛烟这样的情况是必须住院的,迟志强搭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第二天一下机场就来了医院。
他依旧穿着西装,像是刚从公司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
迟三穗彼时正喊来护士喊吊瓶,葛烟精神越来越不对,醒来就控制不住般地大喊大叫。她和医生交流过几次,医生说这是hysteriac(癔病)的正常现象,不能刺激到患者,只能不停打镇定剂。
迟志强看了她的手一眼,那是被葛烟拿椅子砸破了皮的一处伤口,他去柜台前买了红药水给她消炎。
迟三穗低着头沉默好久,轻声问:“我初二那年到底还发生什么事了?” 两年前, 震惊全市的一场碎尸案,葛烟作为原告律师被犯罪团伙报复,失去了腹中三个月的孩子。
而她被绑架的最大原因是因为罪犯摸清了她的脸盲症, 利用了她认不清人的特征,把她心甘情愿骗了过去进行施以暴力。
其中有个人用木棍打到了她的肚子, 当场见了红。
迟志强艰涩地说:“你总怪奶奶在医院那次责骂了她, 但其实我和你奶奶都有劝她别接那个案子,她硬逞强。”
葛烟当时在事业上升期,本来已经在申请产假了。但她强出头,为了能接个大案子, 为了能申请检察官的时候有份漂亮的履历。
意外流产后, 又因为对迟志强和那个孩子的愧疚, 葛烟患了产妇抑郁症。她排斥很多东西,迟志强的靠近、医生的治疗、甚至于相貌相似的亚洲男性的靠近。
难怪迟三穗是在医院见到的葛烟,难怪她会说出那些话。从那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让迟三穗在外面待很久, 不让她去人多的地方……
大人欲盖弥彰之下的事实也是他们难以说出口的苦衷,那些真相倘若一直掩埋,或许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