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他!让他说出另一个人!”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说。他是村子里保安队的一员,平日干的最多的是就是维护正义。
他干出了多么没有廉耻的事,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他有病,整个村子会被灾难侵害!
“说出来!”另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叫骂,“敢做不敢当!不是男人!”这又惹来一串串哄笑。
“说出来!”村妇们七嘴八舌地劝他,“知错能改是好孩子。”她们恶狠狠地拽着自家孩子的胳膊,不让他们乱跑,并趁机教育他们。
“说出来吧。”那个画十字的老妇人眼带悲悯地望着他,又实在受不了似的,目光厌恶地逃避开,她哆嗦着嗓音,不住念着:“感谢主感谢神……感谢主感谢神!上帝会拯救你。”
“说出来吧。”村童牙牙学语,忽而缩着脖子逃脱母亲的魔掌,嘻嘻笑着,无声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出来。”
村长咳咳嗓子,把人声平息下去。
“我们该去做礼拜了!”突然,一个村妇慌张地说,“时间要到了!!”
每个星期五的晚上,村民们都要去东头的小屋子里做礼拜,偶尔有德高望重的村妇为大家讲学,她们手捧简陋的圣经,很多都是手抄本,八国联军侵华时期留下来的,伟大的传教士们保护了当地的村民,于是感谢上帝的传统也随着手抄本留了下来。她们虔诚地跪颂,进行祷告,然后齐声朗诵“感谢主感谢神!”她们黑发黄皮肤,这没有什么,上帝的爱无界限,她们仿佛中世纪时候的修女,向着最神圣的神献上自己的心意,同时真切地进行着忏悔,圣洁而慈悲。
女人的话惊动了人群,没有什么比祷告更加重要的事,于是他们四散开。
他在大院中央跪着,不说话,脸上依然没有字。
一群男人在商议,怎么办。
“关起来吧。”一个人说,“猪圈里的猪下崽了,可以空出一间。”
立刻有一个人响声反对,“猪也会得病!猪瘟!”
村子里没有多余的地当作监狱。他们不想再掏出一块儿土地建造监狱。
“那这么着吧。”村长发话说,“绑到化粪池边。村里要改造了,化粪池不符合环保标准,政府不用了。”
这惹来连连叫好声。一个巨大的问题被解决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病。”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罪。”
“反正没有人会靠近他的。”
他们乐观地想,他将会承受自己的罪恶,得到惩罚。
他们围着他,又不敢靠近他,最后他们把他锁进小木屋,赶着回家吃婆娘们做的饭。婆娘们不吃饭,因为她们要做礼拜。他们要吃饭,因为他们饿。
小木屋处在猪圈旁边,狰狞而阴森。
他呆在饱受风吹雨打的小木屋中,陪着门上的铁锈一起变得古老。
第2章
他被关了起来。
他是无辜的。
他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他的爱人。
他幻想着,他会来解救他。
他看着窗外,幻想他会来救他。
他哀愁又苦闷的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神情。
他心中的那个人,高大健壮,拥有无人能敌的魄力。
他是懦弱的外来者,从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地震摧毁了他的家园。房梁上的水泥块掉下,砸伤了他的骨头,他没法干重活。
他漂泊到这里,遇到了那个人。
他爱的那个人,是城市的流浪汉,是候鸟,是漂泊者,如同他一样,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居无定所。
他想让那个人上他。已经肖想许久了。
他每次走过那个人身边的时候都努力挺直了身板,绷紧臀部,然后刻意放了脚步,又试图不让对方看出来,那姿势便有些滑稽。
“鸭子。”柯生生呸了一声,嗤骂道。
段白华自信而急迫地望着柯生生的眼睛。如狼似虎的凶与恶毫不掩饰地袒露在他眼底,有一瞬间段白华想献祭般成为他的猎物,可是他知道,柯生生是不屑于看他的。
柯生生慢吞吞道,“二椅子。”
段白华面露欣喜,可是他很快掩饰住了,他觉得自己离着柯生生近了一些,他即将成为他的亲人。
这个小男人满眼陶醉地盯着他,目光狂热而赤裸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