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安和所有同年龄的人一样,安分守己长到这么大,对报警和案件审理流程完全不了解,生怕警察们信了他的鬼话,殊不知警察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无论当事人如何舌灿莲花,定罪前只看证据证人。
周瑞安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回忆着临走时姜队对他说的话,让他明天再来一趟,把其他手续补一下,然后就回家等后续,有了进展和需要他的地方会在叫他。
周瑞安躺床上叹了口气,觉得心在慢慢复位,有股复仇了的痛快,他还问过姜队,如果定罪了能判多久,姜队没有直接回答,很保留的说,要看情节的严重性,对社会的影响等等,现在不好说。
虽然不是周瑞安想要的结果,不过已经很好了。
下面就要想回去的事情了。
周瑞安看着窗外的半个月亮,默默在心里细数在出租屋里的那些家当。
有些可以不要,比如锅碗瓢盆杯子什么的,有些必须拿回来,比如笔记本电脑和几幅画。回那间出租屋不难,难得是不想看见彭天。
一想到他,周瑞安心里一纠,立刻抿着嘴唇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想他还不如琢磨怎么告娄朋辉有意义,而且明明犯错的是他,自己是受害者,可为什么想起他,自己心中的不是愤怒,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大概是恨到极点了吧……恨得手足无措了,又或者是爱在忽然间全传化成了恨,他还有些不适应。
周瑞安猛的一摇头,暂时把这个人摇到脑后,那颗东奔西跑到处乱撞的心才慢慢安静下来。
翌日清晨,周瑞安按照姜队所说的,早早地又来局里,跟着前后楼跑了几趟完善手续,又去录口供补充笔录,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算暂时都搞定。期间他没看到娄朋辉,询问后得知,娄朋辉还还关着呢。
这结果很让人踏实,周瑞安的精神放松了一半,精神一放松,身体上的疲惫立刻浮出了水面,一双眼皮有了要打架的趋势。
周瑞安告辞姜队后,一刻也不肯停歇,直奔火车站买了城际票回学校。
当他在车上睡觉时,娄朋辉还在那间狭小空旷的单人间里冥想,很被动的等他手下人里外奔波,另一个跟他们有些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则休闲的多,正在菜园里看菜。
程青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踩在松软的土地上,避开一株株不知道叫什么的庄稼幼苗,歪七扭八又辛苦万分的走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他的目标,一座塑料大棚。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大棚,没几步就闷得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跟跑过圈一样难受。
好在他没难受多久,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廖涵潇。
廖涵潇长的人高马大,肩宽腿长,穿着黑色的运动速干衣,脚蹬黑雨靴,手戴白色工人手套,正插着腰,查看西红柿的长势。他这幅不土不洋的尊容,离五大三粗只有气质上的区别,就是腰不弯背不驼,一举一动间带着股慢条斯理的做派,不慌不忙的,好像在告诉观察他的人,自己何时何地都是游刃有余。
“廖哥,”程青恭敬亲切的叫了一声。
廖涵潇没看他,只对着西红柿一点头:“小青,跟你说了多运动,你看看才走了几步就喘成这样。”
程青无奈的一笑,拽了下自己polo衫的领子:“棚里太闷太热了,不适应……”
廖涵潇看够了西红柿,这才慢慢扭过头,一步一步冲程青走过去:“出去吧,给你拿杯饮料,昨天摘的桃子榨成的,放了苏打水,很解暑。”
程青抹了把额头,笑着答应了一声,很有分寸的跟在廖涵潇身后,开始报告他的任务。
“娄那边有动静了,昨晚上他的经理带着人去陈局那边蹲点了,不止他一个,还有旅游局那边也在找人,要把他先弄出来,可能就这几天,公关也准备好了,可能……压不了他几天了。”
“嗯,”廖涵潇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无所谓,本来就没打算多为难他,就是堵一堵张叔他们的嘴,不过也有意外收获,明知道咱们跟陈局的关系还敢去找他,看来他们往来也挺密切。”
“可不是,平时看着陈局跟咱老爷子关系这么好,闹了半天他是两家的饭都吃,吃的还不含糊!我看咱们没事可以多联系联系郑副局了,”程青愤愤不平的迎合。
“哼……还不是张叔他们,想着能通过这次牢狱之灾打压他的势头,真是扯淡,以为是治混混呢,还有那个陈局,就等着退休前多敛财,能指望这种人?全是怀着老观念看人,公司要一直在他们手里,那才是毁了。”
“是啊,这次以后张叔应该就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了,这样,我等下去联系渔场,再约郑副去钓鱼,廖哥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