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却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告诉他,他的著名校友比尔盖茨只是个不具备参考性的个案。
因为看得起的公司不愿意招他,愿意用他的公司他又看不上,如此循环往复,在回国大半年后,他依旧没有找到工作,只能依靠着做一些英语翻译的临时工,住着衣柜锁坏了都没人修的青旅,勉强度日。
每天伴着上铺起床的轰鸣声清醒过来时,他都必须咬着牙掐着手掌忍住与他争执的冲动,用睡了一夜攒起来的精力专心地对抗那令人崩溃的现实他的人生可能就是这样了。
直到千金联系了他。
说实话,最初,他是看不上千金的。虽说这公司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而他也看过不少千金的电视剧,但它与那些他的校友们常会选择的公司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所以哪怕是在经历了一轮社会的毒打后,他依旧只是抱着随便去一下的心态踏进千金的大门的。
门口,裱在框里的毛边纸上,是一笔娟秀恣意的好字,写着“人生苦短,做喜欢的事,爱想爱的人。”
无端被切中要害,他晃神了好一会儿,在被前台带进会议室的时候,心中稍有些动摇地想,要是他们实在诚心诚意地留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我看到了你的简历。”
面试官是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人,长得很俊秀,斯斯文文地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气势却不弱。
“虽然并不想知道你的故事是什么,但我喜欢有故事的员工,况且你很优秀。”
我喜欢他。他想。
然后,他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
再然后,他得知了男人是公司的总裁,不止比他看起来的要年龄大得多,还有一位相爱的夫人,和一个可爱的儿子。
哦,行吧。他当时想。内心甚至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他也不是没有过无疾而终的暗恋,所以理所当然地没有把自己的心动当一回事,以为这种情感就像未成年时爱慕老师一般,不去管它就会自然地消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也没能放下那个人。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将这个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带进自己的坟墓,却不知道大脑刚才是出了什么岔子,命令他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苏凡瑜有权知道真相。”他的脑子说。
“不,”他反驳道,“你只是觉得,如果不说出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了,那么看起来,这份爱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恼羞成怒的大脑不再与他废话,使唤他的嘴开始干活儿,而他,在控制不住把话说出来之后,终于艰难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开玩笑的。”
像是没发现苏凡瑜的僵硬一般,郑松柏把视线缓慢地从别处移了回来,久经商场锻炼出来的脸皮让他的模样看起来坦荡极了,“公司里的那些传闻我一直知道,总想着得找个时间跟你当面说清楚,就是之前,也没合适的机会。”
苏凡瑜稍有些狐疑。在他的印象里,郑松柏并不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只是他还来不及思考,手机便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他打开手机,发现在短短一分钟里,于萧给他发了一连串快十条信息。
- 小瑜,小钊在你家么
- 你现在在家么
- 姜一宁联系不上他,有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 我们昨天喝了不少酒
- 他心情不好
- 我没劝住
-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
- 给我个地址
后几条显然是姜一宁拿于萧手机发的。
苏凡瑜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郑哥,我得回去一趟。”
“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苏凡瑜摇摇头,道了再见后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被郑松柏叫住了。
“小瑜。”
苏凡瑜回头。郑松柏的半边脸浸在阳光里,岁月的痕迹被光温柔地抚平。
“人生苦短,做喜欢的事,爱想爱的人。”
一张老照片
齐卫东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确认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句“我会搬出”是真实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昨天晚上还没换下的衬衫皱皱巴巴地勒在身上,来不及找拖鞋,他一边冲出房间,一边喊道,“小时!”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微弱回声回应他。
他心里一沉,敲了敲苏凡瑜的房间门,又把耳朵贴在了他的门上,“小时,你在么。”
听到震耳欲聋的鼓点,他先是一愣,想着小时什么时候喜欢起这些东西来了,然后才幡然醒悟过来那是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