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推了推任光年,打趣道:“光年,厉害呀,你难道早就看出来了?”
任光年的表情却把她吓了一跳。
他虽也跟着观众站了起来,却没有同别人一起为冉时鼓掌,只是一脸怆然,好像悲伤得难以自抑。
她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任光年怔愣了许久才回过身,对影后摇摇头。
一想到冉时曾经真正眼盲,任光年的眼睛就突然刺痛起来,酸涩得几欲流泪。
所有人只道冉时在舞台光芒耀眼,只有任光年清楚,冉时想要挣脱的束缚,远比这要更加艰难。
那场让冉时坠入深渊的意外,同样也是他的心疾。且像一道无解难题,永远横亘在他和冉时之间。
心动迟到了太久,终究也不敢说出口。
——好在现在一切重来,也许还不算太晚,“追光”这道题出给冉时,其实也是出给他自己。
“抱歉,刚才是想起一些事。”
任光年缓了缓神色,看着缓缓走下台的冉时,转而微笑道。
“其实我也没猜到,他会这样表演……但这样的掌声,确实是他应得的!” 冉时下台后,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来。
棚内的打光太刺眼,他下台时,眼前是完全的昏黑,伴有强烈的眩晕感。他甚至和刚重生时一样不习惯光明的世界,绊在了台阶上。
直到现在晕劲还没过,走一步就晃一下。
入戏太深,真的伤身。冉时自嘲了一阵,有些感慨。
他知道自己不是天赋型选手。落魄后的摔爬滚打使他琢磨出一点门道,如果想要达到演技浑然天成的效果,那就必须把自己完全装进这个角色里去。
冉时闭起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伤害太大了,每次这样做,他都容易走不出来。
明明只是把自己沉浸在原来的世界中,以一个盲人的身份弹奏钢琴,完成节目组这道刁钻的题,他却差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看不见眼前的钢琴,看不见台下的观众……他太害怕再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了。
他只是一想起来,刚才在台上的无助情绪又涌上心头,激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冉哥,你太厉害了,十分钟就把这一期节目的冲突点炸点全揽下来了!”
小杨趁录制间歇也跟了出来,本是一脸喜悦,却见冉时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异常。
“……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冉时的耳腔里泛起尖锐的耳鸣,他没听见小杨的话,只是摇头。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眼前一暗,就往后栽了下去。
……
在意识完全陷入昏黑前,冉时隐约感觉……
好像有人抱住了他。
******
一片无垠的黑暗。
耳旁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
冉时意识渐渐清醒时,只能朦胧感受到有人坐在他身边。
他努力地试图睁眼,逃离黑暗,眼皮却好似千斤般沉重不已。
他用尽全力张开嘴,微弱道:“水……”
声音又响了起来,有人在柜子上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扶着他起身,往他口中灌入清凉的液体。
冉时喟叹一声,竭尽所能地吞咽这股润喉解渴的清水。
那人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好好休息吧。”
……小杨的声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冉时浑浑噩噩想道,直觉想要阻止助理的离开。
“别走……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那人无奈地笑了笑,当真又坐了下来,主动握上他的手。
“好,我不走。”
冉时应了一声,脸侧了侧,微长的鬓发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