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和顾天择,隔着看似亲近,实质有如天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没有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爱与被爱的资格。
他若是谨守分际,坚定坚决地拒绝她,她自然会伤心难受。
他若是轻易地接受她的感情,甚至主动追求她,随随便便对她做出亲密举动……她会怀疑自己爱错了人,三观碎裂。
他必须犹豫自责纠结煎熬,她必须费尽心思主动接近他。
这大概是违背世俗的代价吧。
乔沅汀叹气,卸完妆,靠在林绘怀里要她摸摸头,就戴上墨镜口罩,小心地避着人群,往顾天择的办公室走去。
理工系的教授,不上课的时候,通常会待在实验室。
但乔沅汀以前跟顾天择聊天时,他说过,化学实验室里有很多易燃易爆品,精神恍惚时,容易出意外。
这种时候,他不会勉强自己,通常会先做其它工作,等情绪稳定下来,再继续他的实验。
心静下来时,也更容易出成果。
乔沅汀想,顾天择现在,应该处于“心不静”的状态吧。
这半个月,乔沅汀都没有主动跟他联系,刻意疏远他。
顾天择打过电话给她,小心翼翼地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她淡淡地敷衍了两句,就说要跟曲风对台词。
之前,是无意中让他误会了。
那次,却是在刻意诱导,让他以为,她已经厌倦了跟他的伪装关系,让他以为,她喜欢曲风。
让他以为,他已经失去她了。
乔沅汀知道,徐瑞仍喜欢着自己,所以没有选择他,而是选了曲风做这个催化剂。
催化剂,能改变化学反应速率,但自身在化学反应前后不发生改变。
这是他当年教她的,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顾天择听她欢喜雀跃地谈论曲风后,沉默了很久,勉强说声“好好保重”,就没再打电话来了。
乔沅汀摸摸抽痛的心脏。
狠狠地捅了最爱的人几刀,她自己也会痛的。
绕过一处花坛,乔沅汀停步,深呼吸,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顾天择的办公室门前。
轻轻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进来”,声音低沉黯淡。
乔沅汀进门,看见顾天择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卷外文期刊。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
视线相对,他似是怔了怔。
然后,他定定地看着她,疑惑不解,温柔眷恋,抑郁伤痛……
一眼万年。
乔沅汀上前几步,也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微微一笑:“顾老师,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顾天择眼眸里的光亮,迅速黯淡下来。
他低下头,胡乱翻了几页期刊,哑声说:“沅汀,能不能,过几天再说?我现在很忙……”
“我忍不住了,想现在说。”乔沅汀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顾天择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把期刊放回书架上,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无声地叹息:“你说吧。”
脑海里掠过她想起别人时羞红的脸颊,她突如其来的疏远,敷衍的话语,匆匆挂掉的电话,还有刚刚那场和谐如一体的合奏……
他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不想听。
可她要说,他就听着。
乔沅汀很紧张,吞了吞口水,嘴唇动了几次,都没发出一个字。
顾天择等了又等,微微苦笑,转过身来,低声问:“是不是……要推掉我们的婚事?没关系的,沅汀,我说过,不会为难你。”
他顿了顿,垂下眸子,指尖刺痛了掌心:“沅汀,我……我……一直都……盼着你能幸福……”
他想再说些祝福的话,终究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