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毅在八荒里一向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现实里不能肆意妄为,玩个游戏还要步步为营考虑周全吗?初毅不愿意。
若按着初毅往日的脾气,他会去九弦频道,或跟他当面对峙,或把他臭骂一顿,别的不说,骂九弦这事儿初毅有信心。
出人意料的是,他那天退缩了,他想着反正早晚都要断开,既然九弦……他们不如就此断开联系,也省的他费时间想旁的什么理由远离九弦。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八荒那么大,想避开还不容易?
但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背道而驰。
吃瓜群众见他不反驳,便觉得九弦说的是真话,谩骂声一股脑地淹没了初毅的社交网络。偌大的八荒,只有寥寥几人信他。
双重打击之下,初毅心灰意冷地A了游戏。
……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初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与九弦相遇。
九弦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儿?!
是谁……谁通知的九弦?
九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很多年以前,他幻想过很多种与九弦相遇时的场景,可他从没想过这种情况——在酒店大堂,旁边是他们的队友……
初毅下意识地想避开九弦,这很容易,他在过去五年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做的。他垂眸、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只是他指尖在颤抖,心里泛酸。
他记得,记得跟九弦一起玩游戏时的旧日时光,那些记忆力清晰得他自己都害怕。
那时他们亲密无间,默契无双,所有人都笑说他们是睡过的琴剑——不然哪儿来的那么高的默契。
他们的技能永远同步,关三叠永远等着十步杀;江城飞雪时那散漫的冰霜旁永远伴着一条气宇轩昂的水龙;雪满天山时永远有一首梨云春保他不受伤害。
那时九弦还没现在这么厉害,封神赛打进八强是超常发挥,他经常因为输掉竞技场而烦躁,而初毅会耐心地告诉九弦如何避免同样的错误。
即便后来剑客被削弱,他们俩在竞技场里被锤得满地打滚,也没人提散队。现在呢?剑客找回了他的老队员,琴师有了新队员,学会了新的职业,闯进线下赛,得了第三名。
那个羸弱的白衣琴师再也不需要能打的黑衣剑客保护了,他大步迈出了剑客的保护圈,闯出了自己的新天地。初毅眼角湿润,游戏和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
游戏里的羸弱琴师现实中是个身材高大家境优渥的男孩,能打的黑衣剑客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初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向电梯迈了一步,抬手按电梯。
眼看着初毅要逃,九弦想也不想地伸手按住初毅的肩膀,“等——”
九弦的手掌很有力,就像刚刚他抓着自己手腕时的感觉一样,他没法挣脱。初毅喉咙发紧,躲开一次容易,两次容易,三次、四次、以后呢?九弦这样按着他的肩膀,他能保证自己继续躲吗……想跟九弦再也不见的那颗心早在见到九弦的那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九弦按在他肩膀上、骨节匀称的大手,这一眼偏巧被九弦捉住,九弦看到了初毅隐藏在镜片后闪烁着水光的眼睛,他嘴唇抖了抖,面对着初毅那张温润的面孔,九弦发现,“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直难说出口到了极致。
夜灯这时才仿佛刚从梦里醒过来一般向前踏了一步,问九弦:“你干什么?”
九弦抿抿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在此时,正门口哗啦啦涌进酒店一群人,夜灯抬眼一看,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堆手幅灯牌似的东西,吓得他先初毅一步按下电梯,然后使劲儿推了一把秋长在,让他横在初毅和九弦中间,遮住初毅。
九弦同样注意到了那群人,他知道不能一直抓着初毅不放,这样下去会给初毅惹麻烦。他缓缓地松开手指,绕过秋长在,语带沙哑地解释:“他们看不见你。”
夜灯扫了一眼正在门口整队集合的粉丝,想说点儿什么挖苦九弦。孰料,电梯到了,出来四个人,好巧不巧,都是双方的熟人:三分、墨韵、巷陌、瑟约。
巷陌瑟约瞧着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情形不由得惊恐地张大嘴巴,夜灯秋长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四个人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替剑神遮掩一下还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