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刺_作者:林湖(33)

2020-05-14 林湖 因缘邂逅 he

出门后,迟骁边系着袖扣边下楼梯,他突然站定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几步的人,“季栾,你留下,早上等他起来送他回去。”停了停,又补充,“帮我留意下他的情况,有问题就直接去叫程景焕过来。”

这么多年来被当作柄利剑使用的季栾,如今竟活得像个迟骁的私人管家。不仅要照管迟骁的床上人,还要帮迟骁接赵旭州塞的烫手山芋。

季栾站在门边候着林琰起床的时候,脑子里一团乱。

他并不是多讨厌现在这种差事,只是这让他很不习惯。因为这种事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起家里藏着的明秀少年。

那个初时害怕一切陌生事物的少年,最近不知怎的,常用期盼的眼光待着他回家,还学着做饭煲汤讨好他。季栾心里怪怪的,刚将他带回来时同少年讲过他当前的处境,季栾只是暂时收容他,二人就像井水与河水,凑巧搭伙在一个屋檐下。

少年起初还谨慎遵循着季栾,可住得久了些,他便发现季栾虽然人冰冰的,但对他从没有过分举动,顶多只是忽视他的存在,而且自己偶尔有什么需求时,季栾便会皱着眉头听他小声讲完,样子极不耐烦,可第二天回来时,不管多晚,总会带着他要的东西。

少年被藏在季栾隐蔽的住处,门也出不得,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等着季栾回来。慢慢地,被压抑许久的少年心性就透了出来。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当面叫他阿栾时,季栾还是那副极嫌弃他的样子,可并没说什么。

于是少年就愈发大胆。

他颠沛流离的短暂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是在赵旭州手中,被折磨得毫无尊严,只留副皮囊苟延残喘。而最幸福的时光,除却父母尚在时,便是现在了。

冷冰冰的阿栾从不会要求他什么,也不会强按着他做那种事,还让他拥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这一切都让少年幸福得直冒泡。

而季栾至今还莫名其妙,他总归是不习惯家里有人。但每次回到住处,知道开门后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有一双眼睛里满都是他,还是会感到一种难言的情愫回荡胸间。

季栾直觉不能深究,于是把这归为搭伙互利的情谊。

林琰出门时,他瞧着并没什么异样,便遵照迟骁的话将人老老实实地送了回去。林琰一路上都没再说话,看起来很落寞。

季栾回去复命时也老老实实地这么描述了:人还行,没说话,其他就没有了。

迟骁在警司局里刚刚训斥完李魏,又听着季栾干巴巴没内容的回复,又气又急,还有放不下的担忧。

可事务当前,容不得他多想。

他开始着手迅速处理民众聚集的问题,先是派警务去门口安抚民心,强调三日之内必给全城百姓一个交待,继而进行强力疏散。有顽拒不从者一率以扰乱警务秩序为由当场抓捕,其余抵抗不服仍聚众者,皆查明户籍,日后清算。先是抓了几个明显带头闹事不明事理的,余下的人自作鸟兽状散了。

参与这场集聚的人,散回到街头巷尾。有好事的人来问,怎去的时候声势浩大,回来个个夹着尾巴?

!别乱说,迟校尉好像亲自下的令,可不敢再闹了啊。

于是迟骁心狠手辣的威名,时隔多年,又悄悄地更迭了版本。以前是对叛乱逆党狠辣,如今是对平头百姓下手。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不敢和迟骁唱反调,灰溜溜回来又憋气,只好背后编排着迟骁的手段。

迟骁平了眼下这一桩,又重把李魏拎出来,详细过问了近个把月以来城内增加的西凉难民人数,生存情况。

李魏哆嗦着述完,赶紧苦着脸给自己摘锅,“校尉,不是我办事不力啊,上头没下来命令,我也不好做…”

他没明说是司令的意思。迟骁自然是明白的,李魏虽说管着城防秩序,却没什么实权,只是个听令办事的小角色。

赵旭州不发话,对难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与陆司令有约,脸面上帮他疏散点压力,又有谁敢明言为了北辰百姓私自拦下难民?

迟骁心烦得很,他现在与赵旭州之间,明面上是义父义子,关系和睦。私底下,赵处处提防,塞人不说,还派人监视他,更是赌了一手好棋,把清白的林琰送上了他的床。

迟骁从林琰身上得了欢愉,可心里始终落不下。赵旭州既已开始用这种手段,那之后呢?

自己一个人本是不怕的,唯独怕的是牵连母亲和林琰两人。

母亲一生心地善良,却先后经历了次子夭折,丈夫离去。如今岁月流逝的她,再也经不起长子迟骁有个什么。好在现在赵旭州还会尊称母亲一声兄姊,没有动她的意思。若不然,迟骁一定会和赵旭州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