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车门缓缓开启,钟冉佝偻着腰强忍痛苦,跌跌撞撞地往回逃离。
卫舜的越野近在眼前,钟冉趴在门边喘气,忽想起卫舜离开时躲闪的眼神,心中涌出隐隐不祥。
他的离开,是不是和自己有关,是不是她闯了什么祸?
雨势已经减小,后视镜面斑驳的水渍变得稀疏;镜框下沿排列齐整的雨滴,间或落砸在钟冉鞋面,慢慢润湿她的脚尖。
她侧过脸,无意瞥见后视镜中的自己,指端忽然颤抖──
是蛊…
她睁大眼睛,黑色的眼球盘旋着乌紫色膨隆血管,像从树根探出攫取性命的枝条。
是蛊…是蛊毒!
卫舜带着满身泥水往停车处走去,一阵阵恐惧和悲哀敲打着他的神经。
钟冉……
余光突然晃到后视镜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接近。
是圈在风雨中飘荡的头绳。
卫舜似哭似笑地看着头绳,雨水被修长的睫毛拦住,然后越积越多,最终模糊了视线。
你没事…太好了。
卫舜与晃荡的头绳沉默相对,独立良久后,雨终于停了。
卫舜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竟不知该作何想法。
欣慰,不解,甚至恼恨…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他跨入越野,将头绳扔上副驾,然后猛地关紧车门。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你果然还是不需要我吗?
卫舜把座椅调低,颓废地躺倒。手机还停留在拨号界面,金属外壳的温度与车外空气一样冰冷,他却越握越紧。
为什么每次都是不告而别?
是觉得他很好耍,还是觉得自己太聪明?
卫舜只手盖住双眼,沉声叹了口气。
钟冉踉跄着走出人群密集区域,神智异常恍惚,接连撞上好些路人。有人试图拦住她,“妹崽?没事吧?要不要去救援处休息一下…”
声音听着缥缈遥远,钟冉掀起眼皮瞟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噤声愣神。
钟冉拂开他的手继续前行,见到一辆刚卸完物资的货车,旁若无人地爬进车厢。
她瘫倒在车板,带着潮意的冰冷侵袭全身,却让她陷入了昏昏沉睡。
如是过了半晌,有人踏入车厢叫唤:“小姑娘,小姑娘…”
钟冉勉强睁眼,司机问到:“怎么了小姑娘?需要医生吗?”
钟冉摇头,虚弱地扯起双唇:“带我离开这里。”
司机挑眉显得很是惊讶,钟冉耷拉着眼角重复到:“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司机犹豫许久,终于勉强同意:“到了平武我得帮忙装运救援物资,你那时再下车行吗?”
钟冉缓缓点头,平静地阖上眼皮。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个发生日期,我是算好了的。 年纪越大越不经睡, 刘丽华凌晨便起床忙活家务, 拎着满袋垃圾下楼, 手机正放着关于地震的新闻解说。
听到灾情的通报,刘丽华叹了口气, 不禁回想起当年汆文的惨况,手中垃圾也迟迟没能扔出, 杵在桶边看视频入神。
“婶婶…”
刘丽华回头, 钟冉满身泥渍站在身后, 脱线的包带垮到了胳膊肘。
她头发凌乱且干枯,要不是面庞还算清晰, 刘丽华几乎以为她是哪儿蹿出的拾荒者。
刘丽华赶紧扔了垃圾袋,在她跟前狠捶大腿:“幺儿哦!你啥子弄这拖里落石的!看得我心尖尖儿疼!”
钟冉眼眶发红,“婶婶…”
刘丽华一把牵起她:“快快回去洗澡!这像啥子样儿!”
钟冉下意识缩手:“我手脏兮兮的,不要牵。”
刘丽华掉了两滴眼泪,“我是你婶, 哪里嫌你脏啊?快跟我回去,洗干净就不脏了, 还是香香的幺儿。”
钟冉绷紧唇线, 刘丽华抹了把泪水牵紧她的手,“走, 回去婶给你煲汤喝, 喝好了睡个觉觉,有啥子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