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舜捏她肩膀:“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钟冉果真调出了电视,眼睛瞪得老大,半点瞌睡也无。
卫舜偏头看她,屋内熄灯,只剩荧屏晦暗晃人。她侧脸镀光,冷冷幽幽的,像超脱于尘世外,卫舜竟觉得失真。
他无意识凑近,钟冉的鬓角感受到温热鼻息,侧头正与他鼻尖相抵。
她小声问:“干嘛?”
卫舜沉声说:“…没什么,过来看看你…”
钟冉笑了:“你就在我旁边,还用得着这样看?”
卫舜鼻尖刮她鼻梁:“真奇怪,怎么看都看不厌,你是不是给我下了咒,我感觉自己被绑得死死的,却又心甘情愿。”
钟冉脸发红,缩缩下巴:“…你…能先让我把电视看完吗?”
卫舜大笑着双手搂来:“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钟冉靠他怀中,静静看电视。卫舜有些打盹,心思不在剧情上,听钟冉突然开口:“明明灵儿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骗人呢?”
卫舜恍惚睁眼,看清电视画面寻思半晌:“也许是不想让李逍遥担心吧。”
钟冉说:“可是他马上就会知道啊,这样突然转折,岂不是更难过?”
卫舜沉吟:“嗯…大概是导演故意这么设计,想增加点戏剧效果,没必要纠结。”
钟冉低低回应,头歪他肩上:“你找电影吧,我看完了。”
遥控器递他,他还真不知道看什么,纠结来去,选了部公路喜剧片。他看徐峥站天桥阴影下,甩手跺脚指黄渤:“你现在在人生阴影里,但阴影也是人生一部分,你怎么就出不来呢?!”
一个是摆明面的阴影,一个是埋心里的阴影,到底谁在阴影下?
卫舜耸肩哄笑,压在肩头的人没反应。他靠近,钟冉早已合拢眼皮,呼吸轻浅,鼻翼微微翕动。
卫舜关电视,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摸黑抵她额头,亲了亲。
他不能死,他还有个姑娘没娶回家,老天这次……肯定会站他这边。 去宁夏的路途遥远, 从清晨越过晌午, 直至太阳西斜, 车轮才隔空轧过滚滚黄河。
黄河不比长江清澈, 更不比长江温和, 水流在桥下激涌, 陶勇摇窗远眺:“没兰州那边的声儿大,这跟沙漠伴流的脾气就是收敛得多, 不然一言不合就被沙漠吞了干净。”
许是为了映衬黄沙黄河, 周遭建筑也是一片土灰色,丝巾旅游团花花绿绿地飞舞, 好看不一定,但扎眼很肯定。
有男人端摄像机擦过钟冉, 嘴里叫唤:“往这边!这边点儿!”
他咔擦几声,漂亮女郎穿身吊带长裙,顶烈日摆出悠闲姿态, 一拍完便哎呀呀叫热,防晒衣帽往身上一裹,与方才的优雅大相径庭。
陶勇歪头:“李先生?”
女郎顶高帽沿,往摄影师处瞟:“你朋友啊?”
摄影师身高一七五上下,光头冒青茬, 颧骨微凸, 长疤威风凛凛,缺截的食指断面狰狞,语气也毛刺刺:“你…蒋爷说的那人?”
女郎拉他胳膊撒娇:“季哥, 你不是说这两日全程陪我玩吗?怎么就有事儿要走啊?”
摄影机随胳膊晃荡,李长季挣开:“宝贝儿,你季哥有事,改几日再call你。”
女郎娇哼,胸脯往他手臂直蹭,李长季屈肘怼开,烦躁地拧眉:“跟你说话听不懂是吧?颇烦的,拿俩肉团蹭啥呢?!滚滚滚!”
他脸色变得快,看陶勇时也没转换过来,两撇长眉直插鼻根:“蒋爷的交情是交情,钱可一分别少,否则我半路就扔了你们。这沙漠有几颗梭梭我都清楚,但你们不一样,扔里头就等着变人干吧。”
陶勇来不及答话,女郎气鼓鼓地撞歪他,弯腰捞起皮包,重重甩身后背着。
钟冉听她压抑嗓门,咬牙切齿地嘟囔:“贱怂!不就是一监狱劳改犯嘛!老娘还不伺候了…”
一晃太阳已落,入夜的沙坡头气温极低,非得弄几瓶烈酒才堪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