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人吗?”李长季眨巴眨巴眼,“没…有啊…”
两人相隔五米,中间没脚印,除非李长季能瞬移,否则不会是他。
视线隔空炸得噼里啪啦,一个心虚一个疑惑,最终钟冉挪目光:“小心别吃撑了。”
她合拢帘子,回头,帐内悬浮的人将她吓失了声!
说人也非人,是黄沙聚成的人形,有胳膊有腿有五官,正常身高,以扭曲的姿势抵着帐篷顶,两道目光俯下。
钟冉捂嘴,好半天才憋住惊叫,摊手示意旁边:“……请坐?”
人形倒也不客气,盘腿坐枕边,钟冉不晓得它是男是女,只得礼貌称呼:“您…是谁?”
两瓣凸起的嘴唇一张一合,似男声低沉:“我乃爽灵。”脑袋突然裂解,生出另一张脸,笑纹栩栩如生:“我乃胎光。”
两人声线相同,发音古怪,像是关中方言的调调,配上半掺古语的说辞很是滑稽。
两颗歪头共一根脖子,钟冉隐隐脖子疼:“那你们…找我?”
爽灵指她:“你,来寻幽精?”
钟冉垂眼皮,沙粒连指甲缝都凹了出来,实在是颇为细致,她抬眼:“是。”
爽灵指甲凑嘴边,胎光狠狠拍掉他的手:“都两千多年了,咋还憋不过来,破毛病!”
胳膊散开又重新聚拢,爽灵缓缓尴尬的神色:“来寻幽精,你是找对了,正巧,我二人也在找你。”
钟冉眉间颦蹙:“找我?”
胎光插嘴:“不是只找你,是找幽精的后代。”
爽灵点头:“对,幽精的后代。”
钟冉抬手打断:“等等…”她眼珠子在两头游离,“你们和幽精,到底什么关系?幽精又是什么东西?”
胎光抓腮,斜眼看爽灵:“幽精竟没把家族秘密传下去,任后代拍脑袋自我领悟?”
爽灵点头:“可能,不,很可能。”
眼见两颗头要展开激烈讨论,钟冉赶紧插话:“嗯…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爽灵指自己:“我,”又指胎光,“他,以及幽精,我们仨本是同一人。此人之名,后代皆有所颂传,众人称其为,后土娘娘。”
周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 。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
伯阳父掐指一算,这场地震死者过多怨魂过众,阴阳失和,以至三川堰塞不通。
他火急火燎地求告后土,彼时,掌幽冥的后土已清闲数万年,不忍心阴魂阻塞三川,以至死者不能往生,生者将以往死,便离三魂,顺泾渭洛三川而下,引导亡者回幽冥。
为了不让他们滥用能力,后土设命格,只能化解怨气延寿,怨魂清干净,三人便归尘归土。
神的三魂与人的三魂并无两样,幽精仍是幽精,那个掌人情爱,使人好色的幽精。
对于幽精堕入情爱,爽灵胎光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幽精妄想脱离命运与凡人相守,这就很不符合后土的初衷。
幽精暗地研究续命,以鬼胎造肉身,却还缺东西稳定魂魄。他终于想起他祖宗后土娘娘,造了处金脉,作他们财富与命脉的维系点。
这处金脉,便是三川源头所指的圆心。
胎光得知他有出格的举动,立刻阻挠,这场你抓我跑持续许多年月。
妻子成了老太太,老太太又半边脑袋埋进土,拉着幽精的手,临终只一句:“我知道,你与我是不同的。”
幽精想活,也想妻子复活,便提刀跟另外两魂干了一架。
结果很显而易见,一对二,毫无胜算。
爽灵将匕首深深刺入心脏,并告诉他:“后土娘娘仙逝前说,若我们中谁先动私心,那必然是你,所以她断臂为刃,以此作骨杀,封印你。”
幽精逃跑,一步三跌地跪于妻子灵柩前,就着细瘦烛火,完成了一项跨越千年的计划。
他担心爽灵和胎光发现,便为鬼胎编了假作用,命脉的位置也未直接道破,整本帛书看上去,不过是本玄学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