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有亲戚过来,我要出去陪他们吃顿饭。”
和舍友分开后,林与鹤回宿舍换完外套便出了门。他穿了件毛呢的长款大衣,裹着隔风的围巾和口罩,看起来很暖和。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燕城秋冬多风,每一场风对林与鹤来说都是一次酷刑。更何况现在还入了夜,从宿舍到校门口的几步路,林与鹤原本白皙的耳朵就被冻得红透了,指尖反而泛起了失血的苍白,冷得发疼。
他戴了口罩,却也没能躲过寒气的侵袭,喉咙中蔓开一阵难以抑制的麻痒,止不住地闷咳起来。
林与鹤吃够了咳嗽的苦,十八岁手术之前,他每次咳起来都很难停住。虽然现在情况好转了许多,但每次受凉,他还是会胸闷气短,咳得很难受。
一路走到地铁站,林与鹤的眼眶已经泛起了微红。充沛的暖风隔绝了室外的冷意,却没能驱散体内的凉寒。他摘下单边口罩,握拳抵唇低咳两声,缓缓地长吸了一口气。
一起排队进站的阿姨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问:“小伙子,你还好吧?”
林与鹤生得一副好相貌,本就招人喜欢,加上天冷失了面上血色,更让人不由想关心。阿姨热心地提醒他:“地铁服务站里有热水,你可以去喝点暖一暖。”
林与鹤摆了摆手:“我没事。”
他朝阿姨笑了笑,弯起的眉眼格外温柔:“谢谢您。”
阿姨没再说什么,倒是队伍后面几个女生小声交谈起来,时不时地朝林与鹤的方向悄悄看几眼,间或还有“好帅”之类窃窃私语的声音。
要乘坐的站数不多,还没等身体暖和过来,林与鹤就下了地铁,又顶风走了几百米,直到走进温暖的酒楼,他才稍稍缓了口气。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走到三楼,林与鹤抬手敲了敲房门。
包厢内传来一个严肃的女声:“进来。”
他推门走进去,屋内坐着一个打扮利落的中年女人,她穿着一套修身正装,短发,法令纹颇深,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严肃。
林与鹤叫了一声:“阿姨。”
女人点了点头,下巴微抬,朝他示意:“坐吧。”
她说话时语气也没什么波动,举止就像是面对下属的上司。
林与鹤落座,在屋内看了一圈,问:“我爸呢?”
女人道:“公司有事,他没过来,今天这顿饭我请你。”
林与鹤垂眼,轻声道:“谢谢阿姨。”
继母和林父已经结婚多年,他对继母的称呼还是没有改。
对方也一直没让他改口。
只有两个人的晚饭,气氛更加沉闷,也更不像家宴。林与鹤表示过自己吃什么都可以之后,继母直接点了一份套餐,连菜单都没有看,摆明了不是为吃饭而来。
服务生送上两杯餐前咖啡,待他点餐结束离开,屋内只剩下两人。
继母屈指敲了敲桌面,说。
“这次我专程过来,就是要找你聊一聊和陆家大少的婚事。”
002
尽管这个话题并不是第一次被提起,却依然让人很难去平静地面对。
且不论林与鹤的同学们该会有多么惊讶,这消息又会使得多少芳心黯淡。只说林与鹤自己,他今年才21岁,尚且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更何况,他这位结婚对象还是个男人。
虽然同性婚姻法已经确立多年,但根深蒂固的大众观念仍然难以改变。再牵扯到子嗣传承之类的问题,情况会更加复杂,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中,同性伴侣依然是少数群体。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任哪个年轻人来面对这种消息,都该是坐立难安。
但林与鹤对此却没有任何的过激反应。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和刚刚继母问他晚饭要吃什么时的反应没什么两样。
继母对林与鹤的识趣很满意。
她拿出平板,点开了资料:“香江陆家的名字,你应该不会没听说过。”
资本的发展当得上一句瞬息万变,风云难测。就国内的情况而言,富不过三代才是常态,很难说有什么“老牌世家”。
但陆家,却是实打实的世代豪门。
上数两代,陆家曾掌握过香江大半个城市的经济命脉,即使放在今天,也依旧不容小觑。光是他们家的那些花边新闻,就不知养活了多少香江的娱乐小报。
只是豪门子孙多恩怨,陆家也同样无法免俗。这次要和林与鹤结婚的陆家大公子,就是陆家最不受陆老爷子待见,也是坊间传闻中风评最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