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你的生活重心根本不在自己那里。”沈听眠走到他身边,跟他说,“你已经高三了,牧泽,你应该多想想自己。不是说你要考第一,要上好大学,是……”
沈听眠抬了下手,眼睛有些发红:“发病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但我不能总是被你照顾。你……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们总是这样,只要对视,眼睛里的湿气好像可以相互感知,另一个人也会因此染上哭意。
李牧泽摇了摇头,艰涩地说:“我就是,就是不想你觉得……”
你自杀未果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以前没有带来的关注和爱,尽管事实如此。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提及这些,想牵沈听眠的手,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眠眠,我……”
沈听眠却直接牵住了他的手,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在可能熟悉或陌生的人们面前,握着他的手:“嗯,慢慢说。”
世俗认可的圆满结局,或许只是他自己的愿望。
李牧泽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用哄孩子的语气和他商量,甚至是求他:“以后咱们要是再有想伤害自己的想法,就在准备伤害的地方贴个创可贴,假装已经伤害过了,怎么样?”
真是个可爱的主意,沈听眠笑了:“好。”
可李牧泽眼里的忧虑依然没有消除,他闷闷地低头吃着东西,味如嚼蜡。
他过去认为沈听眠与众不同,现在却更希望他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两个人心思各异,抬起头,不约而同看见前方的熟人。
是刘超和张甜,他们各捧着一杯奶茶,正站在炸鸡店的队伍中,此时刘超一个扭头,和他们目光对上,先是愣了下,然后讶异地露出了笑容。
张甜正在和他笑着说话,见状也扭过了头,惊讶地说:“啊,沈听眠?”
年轻的女生并不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引起了李牧泽的反感,他猝然皱起眉毛,浑身竖起尖刺,对未知的、无辜且燥热的探究感到嫌恶,迫不及待地想拉着心上人躲开所有没有温度的嘘寒问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听眠在那一瞬间,先感知到的是李牧泽身上的寒意。
他看见李牧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们客套,握紧了沈听眠的手,低声说:“走吧。”
张甜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沈听眠和李牧泽转身离开,她十分尴尬,抬起头对刘超说:“居然真的是沈听眠。”
随后,她又摸了下脸,不自在地问:“我刚刚说错话了吗?”
“你没错,”刘超安抚她,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是他太敏感了。”
“你说沈听眠?”
“不,我说李牧泽。”
“他……”张甜一时半会儿没话接,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看他俩刚刚,好像拉着手?”
“昂,”刘超答应着,“是拉着。”
张甜瞪大了些眼睛,不可思议道:“哇。”
“唉。”
“你觉得不好啊?”
“我?这个我没意见,随便他。”刘超闷闷地说,目光复杂地说,“我是觉得他太倒霉了,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得了抑郁症的,说我歧视也行,但是换我我不会选择把另一个人的求生意志和疯魔全背在自己身上。”
张甜长长地“嗯”了声,说:“我看他俩现在还行呀,沈听眠也挺正常的,可能走出来了。”
“他跳楼之前你还觉得正常呢!”
“……也是。”
“眠眠,”李牧泽凝视着他,“要哄哄你吗?”
沈听眠在静静地嚼着嘴里的食物,慢慢回答他:“不用。”
李牧泽在看他,忽然对他说:“眠眠,你在我这里的利益高于一切。”
“记住这点,好吗?”
沈听眠感觉一切都十分古怪,明明过激反应的是李牧泽,现在李牧泽却来开导他。他看了李牧泽一眼,思绪万千,心皱巴巴地疼,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李牧泽跟他说:“有些事情你不用太极端,那些伤害你的人,不必过多去在意,即使他们不这么做,以后也会有人这么做,你总是要成长的。”
这好像不是指刘超和张甜,沈听眠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桩事,只是嘴巴先答应了下来:“好。”
他忍不住对李牧泽说:“牧泽,你不用这么敏感,和他们说说话也没什么的。”
李牧泽沉默着,很久才说:“这种关系,没必要去照应。”
李牧泽温柔地问他:“不是说对这些善意没什么感觉吗?”
“是没有感觉,但是……”
“那就不要去回应,”李牧泽能想象得到,这种嘘寒问暖只是徒增疲累,他摇摇头,“没关系。”